刘虞这一次并没有如何的愤怒。
甚至看向刘备的眼神都有一种让刘备看不明白的感觉。
看着面前的刘备，看着这个想要叫自己一声叔父的年轻人。
刘虞最后还是说出来了一些自己的心里话。
“你出身幽州，又是自诩汉室宗亲，也的确是有着太祖血脉。
有些话...老夫倒也很想问一问你。”
“大司马请说。”
“你们总说这天下变了，不知道你们口中的天下是怎么变了？”
“这....”刘备看着面前的刘虞，再次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感觉。
他当然知道这天下是怎么变的，又是变成什么样子的。
可是...这话不能说啊！
刘虞看着刘备这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这样子，着实是有些让老夫失望了。
老夫都已经沦落到这般境地了，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再者说了，你是担心有些话传出去对你名声有损还是觉得有些事情，你自己做得也不尽如人意？”
“......或许二者皆有之。”
“刘玄德，老夫今日倒想和你说一说心里话。”
“能听大司马教诲，自然是备的福气。”
“这种客套话你倒也不用多说了，今日老夫就是有些话语堵在心头，不说不足以平息心中的怒火。
老夫也不是不知道朝廷的过错。
当年老夫也是执典禁军的大将之一，盖勋就和老夫商讨过一些秘密或许你们都不知道。
当年盖勋和老夫...还有袁本初，我们三人商讨先帝聪慧，但是身边有奸佞迷惑。
所以，老夫三人暗中联络想要直接冲入宫闱之中剪除奸佞！”
“嘶~”
这一下别说刘备了，就连最后面的郭嘉都忍不住长吸一口冷气。
看着面前这个头发都白了的老头子，当年还有这事儿呢？
“只可惜，当年我等还未曾准备妥当，盖勋就已经被调离了禁军。
之后袁本初也没了心思，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老夫明白，朝廷有问题，甚至也明白陛下为何要重用宦官...说到底都是为了权力二字。
当年陛下如此，朝中的衮衮诸公也是如此。
如今的你们何尝不是如此？
公孙瓒是为了权力，袁本初也是为了权力，甚至就连你刘玄德如此费心费力...不也是为了这两个字么？”
“我等...备愧疚！”
“不用愧疚。”刘虞直接大手一挥，“老夫听过你的名字，知道你对待百姓还是不错的。
所以今日老夫才会和你说这些。
你也无需愧疚什么，为权为利都是人之本性。
老夫不能让你们违性而活，这是老夫不对。
但是你们...不能说老夫为了这幽州的百姓，就是错了！”
此时的刘虞似乎也是满腔的委屈，不仅仅是直接站了起来。
就连声音都大了许多。
“你们觉得老夫是有意为难公孙瓒，你们觉得老夫对待胡人很好，公孙瓒的杀戮让老夫心中不满。
老夫告诉你们，放屁，这都是放屁！
你们以为老夫真的是个瞎子，是个老顽固，只知道怀柔的老头子么？
老夫在幽州让各部胡人老老实实的不敢寇边，你们以为是老夫靠着嘴皮子糊弄来的？
还是觉得，他们脑子不好，听到老夫的名字就吓得尿裤子了不成？
在他公孙瓒之前，这幽州的胡人，也是老夫让人打服的！
只不过当年老夫身边不是他公孙瓒罢了。
如果老夫看不上公孙瓒的这种打法，当年老夫为什么要将幽州的所有驻边大军全部撤离。
只留下他公孙伯圭？
那个时候公孙伯圭是什么身份？
降虏校尉、中郎将，封都亭侯...老夫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年他就是这个位置。
可你告诉老夫，他一个小小的降虏校尉，一个中郎将怎么敢统帅万余步骑。
大汉哪一个将军敢自己在外面带兵如此多的？
当年大小胡人听从了老夫到来，公孙瓒担心老夫立下这等功劳抢了他的风头。
在路上截杀投降老夫的那些胡人使者。
老夫真不知道？
老夫知道得很，只不过老夫明白幽州不能仅仅需要老夫为他们怀柔。
更是需要有一个人用刀子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这样，他们才能够老老实实的待着！”
“对...你们有些话说的很对。
这天下变了，这天下不是当年的天下了。
如今的天下，已经是群雄逐鹿，诸侯割据了。
可是这和老夫有什么关系！
公孙瓒想要做一路诸侯，袁绍也想要做一路诸侯。
就连你刘玄德，恐怕也有此心。
老夫不怪你们，但是老夫就想要做一个幽州牧，然后将幽州治理好。
老夫就想要让幽州的百姓能够吃得起饭，能够不再吃人，不再煮了自己的孩子。
怎么...老夫错了？”
“你们想做什么做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
别动幽州的百姓，别劫掠幽州的穷苦人家，别在幽州作孽，老夫就只有这一点要求。
老夫的要求，难道就真的已经高到让人无法接受了不成？
你们以为老夫为何与公孙瓒翻脸，为何与他交恶？
老夫治理幽州是为了什么，他攻打乌桓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让幽州的百姓不再担心被乌桓或者其他的胡人袭扰么？
好，现在乌桓人不袭扰百姓了。
改成他公孙瓒劫掠百姓了是么？
老夫治理乌桓有问题，治理胡人太柔和。
可以，但是老夫最起码没有让乌桓或者是鲜卑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再跑到幽州放肆。
可是公孙瓒呢？
他张口闭口就是保境安民，结果他劫掠百姓劫掠的最多。
幽州前些年是什么光景？
人吃人！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公孙瓒还要打，还要和袁绍继续打。
打不过了怎么办，就再次扩军。
扩军没有粮食了怎么办，那就劫掠百姓的粮食。
百姓们已经开始人吃人了，公孙瓒竟然堆积了数百万斛的粮食作为军粮。
刘玄德....你告诉老夫，公孙瓒这么做他合适么？”
“....伯圭兄...”
“你等不用解释什么，你们都有自己的雄心壮志。
老夫只是想要做一个大汉的忠臣，只想要完成朝廷的使命。
老夫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如果你们知道，你们告诉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