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人既然已死,石崇贵也没什么花样可操弄了,况且河北战况还不知道到底怎样!
自己连日来千里奔波,又鏖战良久,极为困顿,再加上萧挞海一代英雄猛将却如此惨死。
契丹毕竟是海内大国,一旦灭亡,又有多少英雄豪杰死不瞑目?
不由得生出些许心灰意冷之感,当下对耶律戎显道:
“朕与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契丹已亡,咱们之间无冤无仇,只是两国之争,现下胜负已分。
朕也不为难你,自尽罢!死后朕会厚葬你们这些契丹的忠臣!”
石崇贵静静地坐在马上看着耶律戎显,只见他将手中双锤扔在地上,昂首道:
“契丹不会亡!就像千年来,漠北始终是你中原的心腹大患!草原上还会有第二个契丹崛起!”
说罢他从地上拾起一把契丹弯刀,转身朝北而跪,横刀在颈中,用力一划,动脉鲜血激射喷出!
当即趴倒在地,鲜血狂撒一地,眼看是活不成了。
当下战场上的契丹人纷纷自尽,或者互相一击砍杀,倒在地上伤重没死的也用契丹语大喊,叫能动的同伴先杀他!
不愿意自尽的也都纷纷死在晋军的刀枪之下。
汴京涌出的军民却欢呼雀跃,这是皇帝当着自己的面大败契丹,将虏贼尽数除掉!
之前种种谣言不攻自破。
皇帝英明神武的名气,转眼之间便会轰传天下!
百姓当然不知道河北又反了一位举足轻重的大军阀,正朝着汴京又是大军杀奔过来!
此刻却是簇拥着石崇贵一路涌到南门,走正门进城,军民在城中主道两侧夹道迎接。
让石崇贵体验了一回热烈版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壮盛场面。
但石崇贵颇感疲累,他只想赶紧回到宫城大睡一觉。
河北有自己的十万大军,刘知远从太原山高水长的一路南下,难道不是师老兵疲吗?
能有多少战斗力?
那李彝殷不更是刚刚还在汴京城下与自己厮杀了半天,那是更老更疲!
更何况自己又派了张从恩率五千铁骑前去支援,但他转念一想,五千这个数似乎也不算多。
当即就命魏盛再挑些没受伤的骑兵凑出了三千人带着北上,去接应张从恩!
现在自己北边的三员大将,一个是自己贴身的跟班,一个是自己的亲信,一个是自己的老丈人。
这个安排问题应当不大,又让魏盛带话过去,步军归李守贞管,骑兵归张从恩管,职权分明,唯一的目的就是退敌。
魏盛是代表皇帝本人,在职权出现不明的情况下做最后的把关。
这样应该已经安排的挺妥当了,石崇贵如入无人之境的策马踏进宫城,这也算是回家了。
说起来张从恩虽是自己的老丈人,但皇后张氏,魂穿以来还没机会见到。
此刻筋疲力尽,也实在没有闲心去后宫周旋。
还是下马之后,换上轿子,直接教给抬到了皇帝的寝宫宣徽殿前。
石崇贵阔步下轿,突然想到什么,多嘴问了身边宦官一句:
“高怀德之前在汴京,他是住在哪呀?此刻是在哪疗伤的?”
身边那近侍宦官道:“回官家,归德军镇在京中是有寓所的,但常年不用,里面一应器物都不齐全。
东京留守张大人,见少将军伤的不轻,就教他去张大人的东京留守司府上治伤了,此刻应当还在。
只是不敢私自调用太医,不过说是留守司中有大夫。”
“哎呀!朕不是跟他说了,让他直接找太医看!
那你即刻带着最好的金疮太医去,要是有什么不便的,就直接将他带进宫来养伤!”
那太医躬身领旨去办了。
高怀德在汴京自己的地方确实是非常冷清,和一座空府差不多,自己来汴京的时候还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当时带着一群自己归德军的将领住在别馆里一切都自己动手,也不用什么人伺候。
张从恩眼见这情形,力主要他去自己的东京留守司,张从恩也是外镇节度使刚刚从洛阳西京留守的位置上调过来。
高怀德也不是扭捏的人,当即就过去了,却没料到,张从恩也是别有心思。
高行周现在已经封为齐王,又是枢密使,可以说是天下兵马的总参谋。
张从恩眼见高怀德有机会落进自己的势力范围,肯定要做点什么!
张从恩虽然人在汴京北门城楼上主持战局,但他专门吩咐一个不起眼的人,紧盯高怀德,随时向自己禀报。
高怀德的脚伤处理的七七八八之后,疲累的感觉就无论如何抵挡不住!
便就此在三个月来睡过的最软的一张床上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之间,高怀德感觉突然闻到一股异香,他不禁醒了,缓缓睁眼,却见自己竖着躺在榻上,因为太累直接睡着了。
裹着白色粗布的伤脚正摆在床边的凳子上,却抬眼见到一名少女!
她居然正将自己的伤脚缓缓抬起,想挪到床上去,看这架势,应当是还要将自己的整个身体也给横过来。
他当即一缩腿道:“此处是汴京,姑娘不可逾矩!我自己来就行!”
说罢他屁股一转给自己来了个九十度转弯,横躺在了床上,只听那少女道:
“奴婢是张从恩大人远房的外甥女,听大人说有一位抗击契丹大英雄般的少年将军负了伤,我便毛遂自荐的前来照料你.....!”
高怀德听着少女的嗓音楚楚动听,三个月来见惯了金戈铁马,战阵杀人,这番话听在耳中,恍如做梦一般!
他不禁道:“不....不必了....!我不用什么照料,这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少女三两步上前便坐在了床沿边,居然直接上手摸着高怀德踝骨上绑着的粗布绑带。
高怀德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自己的腿。
这一缩不要紧,这张从恩的远房外甥女的芊芊玉手就碰到了高怀德的脚趾。
脚趾一颤动,踝骨就是一阵剧痛,高怀德毕竟年轻,瞬间就疼的呲牙咧嘴!
“呜呃....!别....别脏了姑娘的手!”高怀德在床上就向后躲。
不料那少女,竟是抢上直接捧起高怀德的伤脚,倒不敢触碰他踝骨上的伤。
便只是毫不嫌弃的握住他的右脚,缓缓捏揉着裸露出来的脚掌脚趾。
高怀德十八年短短的一生之中,怎有过这样一个异性,在自己疲累受伤时给他捏揉过脚?
毕竟这少年将军血气方刚,哪里受得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