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舟溯魂
乙三的扁舟在暗河中打转,船头青铜灯忽明忽暗。西域巫女赤足立于灯影下,腕间银铃与苏翎的残破银甲共鸣。她掀开面纱的刹那,陈九川的噬妖血骤然沸腾——那张脸与苏翎有九分相似,唯独眉心多了一枚朱砂痣。
“我叫阿曼莎,往生教第七十二代圣女。”她指尖轻点陈九川左臂新生的暗金妖骨,“你的血里……有漠北狼王的味道。”
鬼手张胸口的金莲已开至第三瓣,每片花瓣都渗出腥甜液体。他瘫坐在船尾,药葫芦里的酒液浇在金莲上,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乙三这老妖婆……把噬妖族的‘血髓’种在我五脏里了。”
阿曼莎的银铃缠住苏翎的脖颈,铃舌刺入锁魂印的裂缝:“三世咒的母蛊不在萧贵妃身上,而在漠北的往生教圣坛。”她忽然贴近陈九川耳畔,“想知道为何苏翎与她容貌相同吗?因为她们都是‘圣女容器’——萧家用苏家的血,复刻了三百年前的初代圣女。”
舟身突然倾斜,暗河尽头浮现出巨大的青铜门。门上浮雕着噬妖族献祭的场景,中央的圣女手捧金莲,面容正是苏翎与阿曼莎的结合体。陈九川的妖骨触到门扉,记忆如毒蛇般噬咬神经——
**永寿元年秋,钦天监祭坛。**
黑袍人将苏翎(时年五岁)按在祭台上,剜出她的心头血滴入金莲。隔壁密室中,阿曼莎的尖叫与他此刻听到的铃声重叠:“十九号……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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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坛焚心
青铜门后是座倒悬的溶洞,无数铁索吊着琉璃棺椁,每具棺中都躺着个“圣女”。阿曼莎的银铃扫过棺盖,琉璃应声而裂,露出底下干尸的真容——所有尸体的左手腕皆有一道月牙疤。
“三百年来,萧家用圣女血脉温养血髓。”她扯开自己的袖口,月牙疤下埋着半截金针,“直到二十年前,苏恒盗走第十九号容器,也就是苏翎。”
鬼手张突然暴起,铁钩刺向阿曼莎后心:“放屁!苏恒从地牢偷走的是十九号噬妖体,不是什么圣女!”
钩尖触及银铃的刹那,溶洞顶部的琉璃棺齐齐炸裂。干尸如雨坠落,每具尸身落地后都化作金莲,莲心睁开猩红竖瞳。阿曼莎在莲雨中翩然起舞,嗓音空灵如诵经:“甲一,你当真以为……噬妖计划是为了镇压妖族?”
她甩出一卷血书,正是苏恒当年留在地宫的遗物。陈九川接住血书的瞬间,暗金妖骨上浮现出与血书相同的符文——这不是噬妖族的文字,而是西域巫祝的“永生咒”。
“噬妖血的真名,是‘永生蛊’。”阿曼莎的银铃缠住鬼手张的金莲,“萧家要的根本不是容器,而是一具能无限再生的肉身……就像你胸口的金莲。”
鬼手张突然撕开胸膛,金莲根系已缠住他的心脏。他狞笑着扯断一根莲茎,黑血喷在琉璃棺上:“老子活了两甲子,早他妈活够了!小子,接住这个——”
抛来的是一枚青铜钥匙,匙身刻着“甲一”。钥匙插入溶洞中央的祭坛锁孔时,地面轰然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池中浸泡着三百具实验体尸骸,每具尸身的心口都绽放着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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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冢缠魂
血池中的金莲根系缠住陈九川的脚踝,将他拖向池心的白玉祭台。阿曼莎的银铃索贯穿苏翎的琵琶骨,将她吊在祭台上方:“噬妖血、圣女魂、永生蛊……三毒合一,方成不朽。”
陈九川的妖骨在血水中溶解重组,剧痛中他看见池底沉着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与苏翎容貌无异,身着前朝凤冠霞帔,心口插着柄刻满噬妖符文的匕首。
“那是初代圣女慕容嫣,噬妖血的原主。”鬼手张的声音从池边传来,他胸口的金莲已蔓延至全身,“萧家开国皇帝为她屠尽噬妖族,却将她的心脏炼成了永生蛊……我们这些实验体,不过是蛊虫的巢穴。”
苏翎的锁魂印突然崩裂,金虫汇入血池。她的瞳孔恢复清明,银枪刺向自己的心口:“陈九川……毁掉慕容嫣的心脏!”枪尖触及水晶棺的刹那,池底升起十二尊青铜鼎,鼎中赫然是历代圣女的头颅!
阿曼莎的笑声癫狂如魔:“太迟了!血髓已成,慕容嫣即将归——”
话音未落,陈九川的妖骨刺穿水晶棺。他握住慕容嫣心口的匕首,却发现刃身刻着小小的“十九”——这是苏恒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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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溯光
匕首离体的瞬间,慕容嫣的尸身化作飞灰。血池沸腾蒸发,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陈九川抱着苏翎跃上管道,看见管壁上刻满实验体的编号——甲一到癸百,每个名字后都跟着生辰与死期。
在“甲一:鬼手张”的铭文旁,他摸到一道熟悉的月牙凹痕。苏翎的指尖抚过凹痕,突然头痛欲裂:“这是我七岁时刻的……那天你被带走做手术,我在这里等了你三天三夜……”
鬼手张的残躯倒在管道交汇处,金莲根系正疯狂抽取他的生命力。他扯出半截莲茎递给陈九川:“插进……插进甲字区的总阀……”
莲茎入阀的刹那,整个溶洞开始崩塌。阿曼莎在烟尘中尖啸,银铃索缠住慕容嫣的凤冠:“你们毁不掉永生蛊!圣女的魂魄早已——”
“早已被我吃了。”乙三的扁舟从暗河裂缝中冲出,盲眼老妪的袖中钻出金蚕,将阿曼莎的银铃啃噬殆尽,“圣女?不过是我养的蛊皿罢了。”
陈九川的妖骨在崩塌中护住苏翎,最后一眼看见鬼手张化作金莲灰烬,而乙三的扁舟载着慕容嫣的凤冠消失在暗河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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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风起
三个月后,漠北狼王谷。
陈九川的左臂妖骨已覆满莲花纹,苏翎的锁魂印被金莲根系压制在肩胛。他们蹲在沙丘上,面前是往生教圣坛的废墟。远处驼铃声中,一队西域商人正展开羊皮卷,卷上绘着慕容嫣的画像。
“乙三带走了慕容嫣的残魂,她一定会去最后一个地方……”苏翎的银枪挑起沙中半截青铜钥匙,“漠北王庭的地宫,噬妖族真正的起源之地。”
陈九川的妖骨感应到钥匙上的气息,那是鬼手张临终前留给他的“甲一”之匙。风沙中忽然传来狼嚎,一头白狼王立在山丘上,额间金纹与他的妖骨共鸣。
“该结束了。”他握紧钥匙,沙地上浮现出青铜管道的纹路,直指漠北王庭的方向,“不管是噬妖族、萧家,还是永生蛊……该做个了断了。”
苏翎的银甲映着落日,月牙疤在腕上泛着微光:“这次,别再让我等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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