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峰中路要扩建的消息，彻底传开了。
老城区里没有被拆迁到的住户很眼红，他们都受够了整天排队挤公厕。
拿拆迁款，住新房子......没有人不羡慕。
不止他们，拆迁到的家庭也一地鸡毛。
兄弟姐妹们反目成仇，为争更多拆迁款，屡见不鲜。
这倒好，促进了周边的法律业务。
有几个律师所的实习员工，西装革履夹着皮包，挨家挨户送名片，想接官司。
方裕文家里也不太平，因为婶子很眼红。
她深感流年不利。
春节期间，集资公司传出小道消息，公司经营不佳，资金链可能会出问题。
这可把她吓坏了，在公司里，她可存了不少钱。
大伯当机立断，强硬命令把钱都提出来，这次婶子没反对。
可撤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公司那边解释，现在资金链紧张，想撤资，只能撤一半，剩下的慢慢给。
这话一听就是搪塞。
慢慢给？
还不给到猴年马月？
婶子找了不少关系，公司这才松口。
说全部撤掉也行，但只能给一半现钱；另一半，拿货品顶账。
货品是一堆没商标的酱香酒，按出厂价算，每瓶三十元。
两口子好一阵商量，觉得只要能撤资就行，管他是钱还是货。
拿回了十几万现钱，还有几百箱白酒。
为此，婶子特意租了个货仓。
大伯是小有职权的公务员，福利待遇很好，却供不上家里的巨大开销。
婶子大手大脚惯了，没了集资的利息收入，资金有些捉襟见肘。
祸不单行。
尽管SBD还没召开，反腐的风头却悄悄吹起来，茶叶店的生意很差。
此外，还要供养远在国外的好大儿。
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两次长途电话，儿子没其他事，只会要钱。
张口就是一两千，还是doller......
现如今，婶子连美容院的年卡都不敢续费了。
听到老宅拆迁的确切消息后，她来了精神，也心生怨恨。
在她看来，原本大家都不知道拆迁，是自己老公琢磨出来的。
这种好事，本应轮到他们家。
可不能便宜小叔子！
怎么也得分一杯羹！
干这种事，婶子很有计谋，先不向小叔子透露，偷偷联系了远在省城的小姑子。
都是一胞兄妹，凭什么好事都让老二家占了？
虽说小姑子入局，可能会分走一些，但也无所谓，这浑水趟得越浑越好。
这天中午，她给小姑子打了个电话。
“小妹，上着班呢？吃饭了没？”
“还没呢，正准备吃。”
小姑子诚惶诚恐，大嫂可从来没主动打过电话，唠家常。
两个女人寒暄几句，婶子扯到正题，聊起拆迁。
话里话外的意思，想让小姑子回老家一趟，三家坐下来谈判，分拆迁款。
电话那头沉默半天，小姑子才回应。
“大嫂，还是算了。我是外嫁的闺女，按规矩，不应该分遗产。”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重男轻女！”
婶子哎呀一声：“小妹，嫂子知道你抹不开面子。这样，只要你能回来就行。咱们三家碰个头，到时候，我跟老二他们家张口。”
“大嫂，这好像不太合适......”
小姑子吞吞吐吐：“当年咱爸咱妈没了，你们都商量好了，二哥要房子，大哥拿钱。而且......你们家拿的可不少。”
“有字据吗？”
“那倒没有。”
“那不就结了？”
婶子哼了一声，索性不装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什么都要讲字据。再说，当年我们两口子什么都不懂，根本没想到会拆迁。凭什么好处都让老二占了？”
她放缓语气，娓娓劝道：“小妹，这可不是笔小钱。只要你能支持嫂子，嫂子给你立个字据，绝对给你好处......”
小姑子始终觉得不妥。
无论大嫂怎么劝，就是不松口。
聊了一阵，她找了个借口，匆匆挂断电话。
“一帮没良心的！枉我对你那么好！”
婶子气坏了，手机往床上使劲一摔。
“行！你们兄妹情深，就我是坏人！这坏人我还当定了！”
她决定自己跟老二家谈判。
方裕文家里不知道这码子事。
方爸爸托了熟人，找了施工队，院子里热火朝天加盖着。
原本打算，一家三口先租个房子过渡，方便施工。
包工头说，如果加盖只做样子，不住人的话，费不了几天功夫。
一家人就没搬。
施工队的手艺不错，两天功夫，主楼顶层的钢筋已经架好，院子里乱糟糟的，堆满了建材。
这天晚上，方裕文还没下晚自习，家里只有两口子在家。
刚吃过晚饭，婶子独自一人登门，还提着两箱莫斯利安。
来二弟家之前，她跟丈夫商量好了。
大伯对拆迁款也蠢蠢欲动，但抹不开面子。
两人决定，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大伯先不出面。
她自己先过来，探探虚实。
“嫂子来了啊，吃了没？真是的，不年不节提什么东西！都是自家人......”
方妈妈很热情。
尽管不久前，因为借钱一事，两家闹得不太愉快，但场面上要过得去。
婶子笑呵呵的，打量着院子，明知故问：“你们这是干嘛？”
“这不要拆迁了嘛。”
方妈妈没心没肺，根本没想到大嫂打拆迁款的主意，将家里的想法全盘托出。
婶子听了暗自庆幸，更觉得没做错。
这样一加盖，又能分不少钱。
两口子将大嫂请进客厅，好生招待，陪着闲聊。
闲扯了几句，婶子步入正题。
“以前年轻不懂事啊，只觉得这老宅哪儿都不好，洗澡上厕所都不方便......现在再看，还是你们俩心眼多啊！这一拆迁，还不赚个一百多万？”
这话说得绵里藏针，两口子听得暗暗皱眉，隐隐觉得不对劲。
敷衍了几句，又听大嫂开口。
“昭业、秀娥，嫂子是这么想的。当年分家，你大哥分了一些钱。这次拆迁，我们家也不多要，拿四成就行......”
两口子愣住，忍不住对视一眼。
方爸爸张了张嘴，终究没开口，媳妇却忍不住了。
“嫂子，这话不对吧？”
方妈妈强压住不满：“分家时不是都说好了？你们要钱，我们要房子。现在房产证上，可是写的裕文爸爸的名字。跟你们......好像没啥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