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向西而去，马车上的人因为颠簸，始终无法好好休息。
连路来的疲惫并未让林耀祖放心睡下，他始终担心这一次的事情闹得太大。而且他还不能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道出。
对自己来说，朝廷的威胁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西南叛乱是否会波及到江西。
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波及江西反而是好事。危机也是机会，没有危机，自己怎么扶摇直上，怎么获得更多的权力？
一潭死水的大金，一眼就能望得到边的日子，才是没有指望的。
跟林耀祖不同，海正冲始终忧国忧民，他没林耀祖成熟冷静，遇到事情难免会担心。明明能够解决，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破而后立的道理他懂，他也不是将百姓十分放在心上的人。但眼下大金走错一步路，都会有很多人失去一切。
“刚峰有话但说无妨，你平常可不是这个性子。”
林耀祖发现了欲言又止的海正冲，也不迟疑的发问。
面对林耀祖，海正冲多少有些心虚，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林大人是否会在乎。林大人看中的是长远的利益，当下的一些事情，他未必会操心，会管。
尤其是许多事情跟林耀祖并不相关，他只是两江巡抚，而非是大金的皇帝，没必要插手其中。
不过，他还是沉声道：“大人，此番那些西南叛军是否会进入江西。”
“不出意外的话，会。”
林耀祖叹了口气：“这些人便是冲着咱们来的，想要把水搅浑。我不知道谁在土司背后出主意，但纵观历朝历代，西南地区的土司叛乱，主要都在云贵川三地以及湖广南部，广西北部，其他地方没有土司作乱的传统。纵然这些地方的土司作乱，他们也不会进攻大金的土地，而是在本地与大金对抗。”
海正冲想了想，还是没问林耀祖是否参与其中。此事事关重大，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两年突厥人学聪明了，土司也变得聪明起来。倒是大金内部内讧不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全力扑灭南方的土司叛乱。”
“那辽东呢？”
海正冲没想到林耀祖对土司的评价这么高，当下他想到了更重要的东西——辽东的突厥人，女真人。
“辽东战事趋于平稳，冬天到了，大雪纷飞，没人会冒险在辽东进行大规模的军事交锋。大金不会，突厥人更不会。至于女真人，他们已经被打残了，现在就算是能够聚集两三万人，也不敢跟我大金交锋。”
林耀祖嘴角上翘，这是难得的喜事，女真人此番损失惨重，就算自己不刻意打压他们，他们三五十年也无法缓过气来。
现在自己让女真人契丹人奚人带路，用小规模的军士袭击这些女真人，拉拢部分没有跟大金开战的女真人，准备依次将其降服。
杀一部分，拉拢一部分，同化一部分。
女真三分，势力大不如前，声势更是不足。
等到女真人都顺服了，把他们迁移到大金南方，这些人会彻底失去威胁大金的能力。
女真人之所以可以在辽东作威作福，跟大金对抗，并非是他们有多少本事，而是辽东汉人不多，女真人加上突厥人，契丹奚人以及高丽人之后，他们在人数上面，在占据的土地上面，都胜过大金。
人数处于优势的时候，女真人自然敢于反抗大金。
但等他们到了大金腹地，他们就是汪洋大海当中的一瓢水，只能被动融入进去。
海正冲思忖那女真人被击败不假，可那突厥人仍旧在卧榻之地酣睡，真要如大人所言的平定辽东倒也不难，可大人不在辽东之后，辽东的战事还能这般顺利吗？
他心中打鼓，却是不相信那些大金将领能够悍不畏死，不贪权势，不会闻风而溃。
可这样的话不好说出口，当下他只是道：“既然辽东在大人的计划当中，已经掀不起风浪，那陛下屡次遭受刺杀，此事如何是好？”
林耀祖无动于衷的摇了摇头，此事并不重要，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他并无海正冲的忧心忡忡，知道这是王朝末年权利衰落的必然：“刺客只要不伏法，那麻烦就大了。”
“你我当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治下一方百姓照顾好，让他们不用陷入战火当中，不让两江生灵涂炭。”
这是大实话，也是林耀祖一直都在做的事情。别人怎么做他不管，但他知道大金百姓生活不易，往日都是天涯沦落人，自己帮不了他们。
现在自己有了能力，自然要帮他们一把。
“下官明白了。”
海正冲重重点头，有了林耀祖的话之后，他总算是找到了目标，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了。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林耀祖思索着京师发生的一件件事情，心中多少有些无奈。
他第一时间就把张先生从中排除，别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张先生绝对没有能力在深宫当中刺杀皇帝。
他若是有这能力的话，也不会策动造反了。一个是让大金皇帝慢性死亡，一个是快速死亡，他自然会选择快速。
只是现在一切都只是雾里看花，要等到更多的情报送到自己手中，自己才能做出更准确地判断，现在谈论京师发生的事情还太早了。
于是他再度看向海正冲：“最近两江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吗？”
“回禀大人，眼下两江趋于平稳，百姓安居乐业，商业也发展的很快。真要说值得一提的事情应当还是我江南士绅在辽东购买土地的事情，还是泄露出去了。”
林耀祖眉头一皱，倒也不在意。秘密在只有一个人知道的时候才是秘密，两个人知道了，那就可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
“眼下两江的佃租一下子就降低下去了，许多佃户都被地主拉拢，要求他们不去辽东开垦。”
海正冲娓娓道来，将那些士绅地主的嘴脸描绘出来。
不过林耀祖只是一笑而过，眼下开发辽东需要人手，大金江南的是什么们自然不会让太多自己人去辽东，而是抽调一些听话的，再从本地拉别人家的佃户去辽东种地。
若是从自己家中抽调太多人手的话，那自家的土地谁种？
只不过林耀祖也没想到开发辽东还未开始，就直接影响到了大金江南的人力市场。
这年月擅长种地的人都是有数目的，大家都在本地的时候还顾及脸面，相安无事，现在有了新的门路需要人力，地主们自然不会客气。
不管辽东的土地能不能到手，现在佃户准备到手再说。不然有土地没人种地怎么办？
海正冲更是说道——有商人借此机会朝着辽东运输货物，大赚一笔后，准备去高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