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颍川侯冯国彪居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到远处欢呼声震天，那些一线血战的江南士卒没那么多想的，现在好不容易活下来，他们自然是欢呼雀跃。
更有甚至看着女真人败退，继续发动冲锋。
“让骑兵出阵！”
这个时候，颍川侯的一颗心跳动，江南士卒都能击溃女真人，京营的话，也能做到吧？
倒不是他瞧不起京营，自己麾下的部队，而是京营战斗力未必比得上这些见过雪的老卒。
要说这些军队强在什么地方，那自然是出身好，是中央军，而非是地方军队，双方的待遇天差地别。
但眼下，颍川侯冯国彪却不得不让自己麾下的士卒发动进攻。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告诉下面的人，江南士卒连战连胜，现在轮到咱们出击了。要是比不过这些江南士卒，这一次的封赏他们一文钱都别想！”
他冷笑，看向随从的目光当中再无刚才的欢喜，只剩下冰冷。
颍川侯冯国彪不傻，这些京营士气不高，战斗力也不强，甚至还不愿意出阵。若是自己麾下的军队都能跟江南士卒一样勇敢无畏听话的话，自己也不会现在以利诱之，威胁他们。
自己也不想这么累。
但架不住江南士卒都是林耀祖一手培养出来，从江南带出来的人，这些人跟林耀祖的关系，比自己跟林耀祖的关系要近得多。
人家说话比自己管用。
此刻两军交锋，他也得考虑用谁不用谁，损失太多，或是不让某一方出战，都是麻烦，不是一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
行军打仗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情世故，利益平衡。
这样一想，颍川侯冯国彪更是沮丧。
跟自己相比，林耀祖可谓是事事顺心，麾下有文官也有武将，自己这样自命不凡的勋贵，现在也要为林耀祖摇旗呐喊，为其做事。
大丈夫本该如此！
好在，军士们也不傻，京营的人被收拾了一顿之后，也知道此地做主的人是林耀祖，而非是辽东总督颍川侯冯国彪，以及辽东巡抚汪海。
他们可以不给冯国彪的面子，京营里面的将领都有自己的人脉网，他们有自己的背景。
现在得令，他们自然是云从。
女真人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他们不断收缩防线，人数越来越少。自己万人，对方不过千把人，优势在我！
骑兵们缓缓动了起来，这些精锐之师并未第一时间投入战场，而是在快速集结，这些数目超过千人的骑兵只是先头部队，在他们身后还有许多骑兵正在集结。
山谷容量有限，骑兵行军速度很慢。
但牛角号还是被吹响了！
那悠长的角号声在这片土地上长存，万年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冷峻的大金京营骑兵们在角号声中缓缓动了起来。
位于前军的步兵在这个时候也开始脱身，向两边意动，将大片土地空出来，作为骑兵冲锋的道路。
他们心中清楚只有骑兵发动冲锋，此战才能大获全胜。
颍川侯冯国彪想要上前，却无法上前。左右护卫将他护卫在中间，在整齐的军阵当中，动弹不得。
好在两江巡抚林大人提供的千里镜能够看到一里之外的女真人部署，让自己不至于对眼下战场一头雾水。
“大事不好！”
颍川侯冯国彪心中大感不妙，一支女真人为主的骑兵闯入了他的眼眶当中，进入了他的视野里面。
大兵团作战复杂也简单，此刻步兵之间的交锋已经结束，无论是谁能够在最快的速度内发动新一轮的有效进攻，谁就可以占据绝对的优势，靠着滚雪球，获得战斗的胜利。
此刻退下来的步兵也能有时间喘息，休息。
时间很重要，哪怕一分一秒用在关键时刻，都能扭转战局。
但就在这个时候，己方的援军跟女真人的援军，两支骑兵将在这个只能平行七八匹马的荒野之上交锋，用骑兵的方式碰撞。
颍川侯冯国彪的脸色铁青，这时候的交锋看得不是战术，而是谁的武器更精良，谁更不怕死。
两军交锋，看得就是这个。
除此之外的东西或许有，但都不重要。
颍川侯冯国彪很清楚，女真人远远比大金的军士更不怕死，这些人出了一条命之外，没有什么自己的东西，遇到战争，他们更是奋勇向前，只求一线生机。
“麻烦了。”
他心中嘀咕，不敢将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一个是担心军队士气不足，另一个是担心露怯之后，被麾下的军队瞧不起。
时间并未因为颍川侯冯国彪的迟疑而发生任何变化，两支骑兵都用了自己最不擅长的方式开始撞击。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军士，无论他们是大金京营老卒，还是女真人的勇士，都在这一刻，齐刷刷的落地。
长枪不断刺穿马背上的骑兵们，将他们捅下马。
战马冲锋的力道加持下，哪怕是最孱弱的大金骑兵，也跟女真人相差无几，大家都是皮甲，都是一条命，这个时候没有退路，只能冲锋。
第一排的更是倒霉，他们连规避的都规避不了，只能眼睁睁的被女真人的长枪刺穿身体。
死亡随处可见，失去主人的战马更是被战马冲锋挤到了战场之外，茫然地看向战场。
“不好！”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女真人的悍不畏死发挥作用。
那些女真人不断冲锋，身后渔猎为生的女真人们喘息之后，立马张开长弓。
这个时候没有敌我之分，一支支羽箭抛射下来，谁也不知道刺穿的是女真人还是大金士卒的身体。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变化，却让大金京营的老卒们噤若寒蝉，士气大跌。这些京营老卒不傻，他们看到女真人用处不要命的打法就知道对方是在最后一搏，只要抗住这一波，自己一方必然大胜。
可他们这些在京师见惯了繁华，养尊处优的大爷们在短暂的集训之后，虽然纪律，素质有所变化，但他们骨子里仍旧是不愿意死战。
他们清楚，哪怕是有林耀祖哪位武财神存在，可朝廷如何对待自己的家人，仍旧是一个未知数。
他们并非是江南人，无法毫无博鳌了的相信林耀祖这样一个外人。
这年月的地域歧视十分严重，南北更是割裂。
而身在后军的颍川侯冯国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下被击溃，在短兵相接当中，他们酣战。
但箭如雨下后，失去了后方援军，剩下的大金军士便失去了死战的勇气。
偏偏这种时候，颍川侯冯国彪连怪罪他们的理由都没有，这些人已经死战过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