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江南跟京师是两个世界,江南水乡繁华的很,京师却是乱作一团,每日都有各方送来的好消息跟坏消息。
好消息大多来自于西南,土司们在漫长的僵持之后,终于暴露了自己的问题。毫无规划的土司们造反的理由就是推翻大金统治,现在大金还在,他们却是扛不住了。
过去一年的时间,土司们都没有抓紧时间恢复生产,而是将掠夺而来的物资用在享受跟军队上面。
他们从未考虑过战争未必会一直胜利,全民皆兵的弊端大于好处。
饥荒开始在云贵川地区蔓延,土司叛乱的区域当中更是人人惶恐不安。军队当中的土司兵也好,寻常百姓也罢,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现在不到七月,距离明年收获还有十个月。
今年抢种已经来不及了,要等到秋天才能播种小麦,种一季小麦,春夏收割。
但对大金朝廷而言,来自于西南的奏报中——叛乱地区发生饥荒,波及甚广,这反而是一件好事。
朝臣跟皇帝痛恨西南百姓不反抗土司,自然巴不得这些叛乱份子都去死。
而饥荒更是让他们看到了平定西南的希望,都认为西南能够在今年内平定,大金可以将更多地心思放在北方,对付辽东女真人,以及突厥人上面。
皇帝李成宏也破天荒的召集六部尚书,以及太子,诸位皇子参与进入这一次的讨论。
随着山呼万岁声响彻宫阙当中,议会正式开始。
几个太监守着宫门,几个宫女则站在皇帝李成宏身侧,扇动羽毛扇,驱离盛夏的的酷暑。
大太监李硕朗读者来自于林耀祖的奏章,上书的内容便是海船,以及推荐汪海作为辽东巡抚。
朝臣们大多知道林耀祖的性子,但如此肆无忌惮的推荐人担任巡抚,还是辽东这样的重镇巡抚,他们却是极少见到。
何况林耀祖并未跟朝堂上下的重臣们商量,而是一个人就作出决定。
六部尚书,宰相他们意外,但也不觉得奇怪,林耀祖现在也是下棋的人,他说话的分量比大多数人都重。
现在林耀祖突然推举一个人担任辽东巡抚,皇帝却按着不表,显然是不满林耀祖的所作所为。
但皇帝除了不满之外,还有什么对策吗?
宰相李若甫平静的站在原地,他想来想去,都不觉得皇帝李成宏能够否决林耀祖的推荐。
说到底还是海船向北为辽东源源不断的运输物资,这并非是官方的行动。大金朝廷并无海船,造船厂更是在短短时间内全部关停。现在大金的海船都被商贾掌握,朝廷想要用,只能征募。
更何况海船有了,也要不断运输物资。大金北方产出供应本地都不足,更别说供应行省之外的地方。
漫长的冬日,贫瘠的土地,限制了北方的产出。尤其是在小农经济的当下,一块土地的大部分产出,都会被消耗掉,只有极少数会进入流通,成为财富。
被吃掉,消耗掉的东西,在大金不算财富。
大金北方一直以来都需要漕运运输大量物资前往北方,现在辽东因为战争需求量大增,这些需求只能江南满足。
林耀祖的要求并不过分,若是换做是自己,自己也会要求在辽东分化突厥人,女真人,以及监督辽东的贸易。
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更好地让辽东尽快恢复平静,让各项贸易没有人从中中饱私囊。
现在林耀祖的提议被搁置就是因为官员们无法接受被林耀祖监视,哪怕汪海也是官场老人,担任辽东巡抚顺理成章。
想到这里,在大太监李硕不再说话之后,他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李若甫有本奏。”
“宰相尽管说。”
李若甫闻言神色不变,仍旧老态龙钟,声音也低沉沙哑:“陛下,辽东沈阳被女真人围困半个月,广宁派出的援军大败。眼下我大金辽东除了盖州,金州几处之外,都已经被女真人,突厥人围困。”
“辽东情况危急,的确需要巡抚,总督,统筹事务。更需要一支军队随着海运船只登陆,补充辽东机动作战兵力,避免从江南千里迢迢运输到辽东的物资被女真人,以及突厥人截获!”
还未听宰相李若甫说完,在场的官员们便是一怔。宰相的态度在此事上面自然是不偏不倚,现在陡然间倒向林耀祖,还要安置一个总督,这叫他们大感意外。
辽东眼下局势虽然不好,但巡抚总督仍旧是封疆大吏,手中的权力一点都不小,是国之重臣!
现在宰相李若甫开口闭口都是将权利分享给林耀祖,将巡抚给汪海,还给汪海一支军队,负责后勤。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偏偏任谁都找不到错处,至少在这件事情上面,林耀祖的部署并无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林耀祖本身,他一个两江巡抚,在朝廷没有下令的时候,居然越过朝廷,举荐汪海担任辽东巡抚,这是年轻,不成熟的表现。
倒是新任吏部尚书张廷恩道:“宰相大人所言甚是,江南筹措物资的人正是两江总督,此番辽东巡抚若是金陵户部尚书汪海汪大人担任,能少一些波折,辽东后勤这一块,至少不会短缺太多。若是换一个人的话,只怕是会出大问题。”
他作为吏部尚书,自然是要参与其中。除了吏部尚书的职责便是选官之外,更多的是他跟林耀祖关系不错,林耀祖此番没有跟自己打招呼,便举荐汪海虽然不合规矩。但也比自己举荐汪海合适一点,自己不好主动帮林耀祖说话。
但像现在一样被动的表明户部态度,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到底,林耀祖有资格举荐汪海,更有资格负责江南的事务。
张廷恩之后,兵部尚书秦坤也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辽东军情紧急,一些大城当中尚且有一些粮食,但一些卫所,堡垒,却是已经开始粮荒!这些卫所堡垒当中的军队不事生产,靠着朝廷补充过活。从冬天女真人突袭到现在,大半年的时间过去,这些卫所急需粮食补充!”
秦坤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皇帝李成宏的脸色,他没有傻到实话实说,很清楚辽东许多城池之所以现在还未陷落,并未陷入饥荒的根本原因便是女真人的进攻,以及小规模的野战让大金军队损失惨重,野战机动兵力几乎全灭。
数万人的损失让大金辽东军队消耗陡然减少,这才能勉强撑到现在。
就算今天皇帝不议事,他也要上奏皇帝,道出实情,为辽东奔走。
“辽东需要多少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