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
赵德没有不耐烦，而是缓缓起身道：“此间有茶水，糕点，若是饿了，还可以吃一点别的东西。这里的厨子都是一流的，何大人不妨尝尝他们的手艺。”
“既然淮安知府来了，本官于情于理也得去见上一面，免得误了大事，您且好好考虑一下吧。毕竟这是大事，决定您未来的一辈子。”
他笑呵呵的蛊惑，看似是劝说，实际上这已经是最后通牒。
先来后到的道理，他不用说，大家都明白。早来一点，早点投靠，这都是资历。晚一点德华，这些东西都没了，日后想要更进一步，此刻的选择都会被人拿出来作对比。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会被放大，仔细琢磨，看看对方有什么缺点。
“赵大人，林大人真的护得住咱们吗？”
最后，何提还是在赵德离开房门前的一刻开口了，他眼巴巴的看向赵德，身子在发颤。
这一个选择真不好做。
“何大人你来了淮西，还不明白淮西是谁说了算吗？还是说过去十三年，你去了四个县，所见有所不一样？”
赵德仍旧在笑，但他的笑容确实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笑容很冷，冷到无数人战栗的地步。
“下官明白了。”何提听到这话，却是发自内心的松了口气，他一瞬间便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多。林耀祖林巡抚跟各县，各府的士绅一样，都是本地的主人。
只不过他控制的土地人口更多，分量更大，到了皇帝也要忌惮，打压的地步。
“下官一切都按照巡抚大人的意思去做，朝廷若有是有什么命令，下官会第一时间请大人做决断。”
“好。”
赵德笑了笑，回身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日后不要在贪了。林大人有几家股份制度的公司的股票，这些都是留给自己的人，等我给你十万两白银的份额，自己如何处置，看你自己。”
刚才是谈，现在会赏赐。赵德心知林耀祖大方，对自己人更是愿意让他们廉洁下去。
一个陡然从知县擢升到知府的人，这十万两的份额足以让他跟他的合作伙伴大家都发一笔财。
而这就是林耀祖对自己的奖赏。
“好好干，亳州的大小事务都在你手中，赋税要增加，粮食产量也要增加，百姓还不能饿死，冻死，这些都是难点。不过亳州府内有各式各样的专业人士，你回去之后先看看知府的计划表，看看自己未来每个月要固定处理那些事务，跟下面的人商量着来。”
“不是本官不信你，而是许多事情咱们没有下面的人懂。我不会种地，也不会做工，只能让他们负责这些事情，咱们抓大放小。”
“下官明白了。”何提重重叩首，方才的话如果说最开始都是应付一样的对话。但往后赵德赵大人说的都是对自己人才说的话，都是心腹才能听的话。
他顿时感激涕零，意识到这林大人手下的人都是一流的人物，这赵德听说之前是大贪官，现在看来，兴许传言有问题。
“下官告辞。”
“本官送你。”
......
随后几日，淮西的风平浪静随着一封革职查办的巡抚文书直接炸开锅。
这几日，赵德一直在接见各色人，他身边的人不少，这些人身份各不一样，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他们都是知府，县令，都是朝廷派来的人。
只不过这些人精在发现事不可为之后，立马转向。他们能够为皇帝做事，自然也愿意为林耀祖做事。
少数头铁的人，则将面对赵德的重拳出击。
“凤阳府知府赵西收受贿赂，革职查办，凤阳府大小事务，暂时由通判负责。”
赵西头铁，不肯倒戈之后，立马被赵德拿下。
一行衙役到来，直接把人扣押带走。
此事不大，但却让淮西官员人人自危。
哪怕是已经倒戈的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忌惮。
他们这才发现林耀祖走了跟没走一样，抓捕一个知府跟玩意儿一样。
尤其是金陵的六部仍旧配合，尤其是刑部官员动作那叫一个快。
......
金陵城中，赵德跟刑部尚书不疾不徐的喝茶的，刑部尚书问：“老赵，你说说你们，早就有了名单，罪证，自己那就行了，干嘛让我们来？我们金陵刑部的人就不怕得罪人了？”
“得罪人，你们刑部哪有我们得罪人，现在整个淮西不知道多少人都恨不得吃了我。”
他发着恼骚，看似不满，实则是在炫耀。金陵刑部现在跟林耀祖自己开的没什么两样，自上而下都是自己人。
一群郁郁不得志的官员在获得了林耀祖的帮助之后，才实现财富自由。林耀祖对他们而言，那就是亲爹一样的人。
现在朝廷派人南下，林耀祖还未北上的时候，具体的名单就在赵德手中，罪证也收集好了。
赵德从来不看好大金官员贪墨的水准，这些人搞钱都是直接搞，根本没有任何的遮遮掩掩。
而且几个一心捞钱的县令，也没人提他们擦屁股，随便派几个人就可以把他们的罪证收集完毕，送到自己手中。
现在拿捏，是真的拿捏。
是人就有自己的弱点。
而朝廷，皇帝是不可能出面洗白几个小小县令的。
归根究底还是那几个字——他们不够格！
“不过说起来，林大人此番进入京师，他跟老赵你到底说什么？”
“老金你问这些干嘛？你这个金陵的刑部尚书刚当没几天，就想去京师？”
“你不想？”刑部尚书金大人一翻白眼，把玩着玉扳指，语气莫名：“这次朝廷可是空出来了一个尚书位置，谁也不想要啊？”
“我就不想。”赵德嘿嘿一笑：“我在淮西呆的挺好的。”
“你是待着挺好的，你是为林大人守着家业，我就不一样了，你看我在金陵能做甚？”
“你别想了，哪有那么容易了。林大人在京师跟朝廷那么多人斗，好不容易占据一点优势。可要让你担任京师的尚书，眼下还做不到。那个位置皇帝盯着，还在待价而沽。”
赵德一语道破他的小心思，将其戳破之后，一五一十的道：“实话告诉你，且等着吧。现在朝廷每一次出现变故，都是咱们的机会。咱们现在什么都不做，等着就行。”
“要是日后真有位置了，林大人自然会推他们一把。”
“林大人自己不去？”
“至少现在林大人资历不如咱们，去了不如不去。”
赵德摇头，林耀祖担任京师的尚书没什么用，短时间内作不出成绩。他要的是一个在京师当耳目的人。
只需要一个精细的人，就能将此事做好，让朝廷上下的风吹草动不至于自己一无所知。
这就够了。
偏偏，这是极为难做到的事情。
“行了，这些人犯我交给你了，尽快审问清楚，不能给朝廷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下面的人在做着，咱们继续喝茶。”
金尚书一笑而过，他才不会做事，下面的人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忙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