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和平的日子来临,不属于光明的东西,就要消失。
秦王继承大统的那天,许多人因此而死,和大公子沾染关系的家族,都被满门处死,哪怕是保持中立的老臣也遭到了清算。
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即使你是真的冤枉,也只是命不好,惹到了一个暴君。
郑七成为秦王后,王城又恢复到往日,被水冲洗后的地,新的人来到王宫,仿佛一切的杀戮都未存在过。
知晓太多秘密的刺客,是郑七的心头大患,当完成了任务后,就不再需要那些刀,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杀了无尘。
和无尘一样的刺客,都被人四处通缉,只要被抓到就是当场处死,大街上总是随处可见的官兵,即便没有被抓到,体内的剧毒发作也是死。
一个男人闯进了宫门,城中都是官兵,他无处可去躲在了最危险的地方——王宫。
宫中戒备森严,无尘在逃亡中也受了伤,撕下衣服的一块布绑上,他去往了看守最少的后宫,路上遇到的宫女都没发现他,翻过了好几个宫墙,终于来到一个水井旁。
趁着没人在这里,打了一桶井水,把头埋进去大口喝水,喝完水后他继续躲藏,绕着绕着来到了一个院子,动身跃起飞到了大殿的屋顶,坐在上方休息片刻,来来往往的宫女正在打扫院子。
“看来,暂时活下了,我现在又该如何,逃是死,不逃死的更快。”
“去杀了那个卸磨杀驴的人,好像也对秦国的百姓不太好,不过总得解了身上的毒。”
无尘等到了晚上,悄咪咪的去行刺郑七,门口一个人都没有,他不敢贸然出现,观察了许久打算从房顶进去。
说干就干,他跳上了房顶,揭开瓦片露出一个口子,里面昏暗无比,爬进去时差点儿落下,轻轻的双脚落地后,抽出匕首走近床边。
把火烛点亮,把匕首架在郑七的颈部,一巴掌扇醒这个家伙,无尘的脸上没有一点儿犹豫,威胁着他把解药交出来。
“老三啊,你居然敢回来?果然是个特别的家伙,不枉我把从奴隶场带回来。”
“怎么?你想要解药,我可以给你,就在那个盒子里。”
郑七指了指柜台上的一个木盒,无尘没有放下戒心,用匕首抵着他去取。
待到木盒到手后,无尘下意识看了眼,只见郑七袖中藏了一把短剑,突然露出剑柄反手偷袭。
无尘反应惊人,用匕首挡住一记,却被第二招划伤了胸口,一脚踢开距离。
“来人,抓刺客!”
“不好!”他没有再和郑七纠缠下去,以墙壁为支点,踩在上面飞上房顶,奔跑在屋檐上,士兵们追着他不放,一直追到了后宫。
回到了白天藏身的院子,看着大殿再看了眼身后的追兵,只能赌一赌,他们不会搜到这里了,捂着伤口闯进大殿,关上了大门。
顾不得伤势,无尘立刻把解药服下,长舒了一口气,火辣的伤口还在滴血,他在大殿里翻找着什么,忽然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来了,先藏起来。”他心里急切的念道。
院子里,走进了一队士兵,搜了一遍四周后,没有什么发现,来到了大殿前,刚想要推门进入。
“这是凤栾殿,太后的居所,我们没那个本事吧!”手下人提醒道。
“走,去别处搜搜,别打扰太后,否则我们脑袋不保。”
无尘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躲在床底是大气都不敢喘,看着门外的火光远去,他才敢小心的爬出来,拿出身上的火折子,把床边的火烛点亮。
“你是什么人?”一个慵懒的女人突然从床上爬起,无尘没有任何迟疑,飞身一拳就抡在她的肩上,当场就让她继续躺下。
嘘——他的心终于放下了,找到一些衣服,撕下布条绑在胸口,坐在桌旁不敢入睡,睁着眼等待着又一天。
咯吱咯吱……凤栾殿的门被宫女们推开,无尘藏身在床下,待到人走后才敢出现,他的目光停留在这个昏睡的女人上,这个美妇的肌肤竟保养如此之好,白嫩得和少女一样,脸上的些许鱼纹,倒是别有一番成熟的韵味。郑七的生母莲姬,是个少有的美人胚子,即使生了这么大的儿子,也依旧保持着美丽的容貌,经常待在深宫中,他的儿子也经常未能见她。
“那个人的母亲,真是想直接……”无尘的匕首忍不住挥向莲姬,但他没有什么理由杀这个人,还是收回了手。
懊悔之际,莲姬苏醒了,她一眼就看见陌生男人,本能地想要喊人抓贼。
“来……”
“闭嘴,我会杀了你的,配合一下。”
无尘的匕首抵在她的下巴,手掌挡着她嘴,目光凶狠的告诉她,在死亡的威胁下,她才渐渐冷静下来。
“你要做什么?我不认识你,你走吧!”莲姬柔和的目光看着他,小声的说道。
“走,我能走,自然会走!”无尘告诉她,不过他是很难出城的,连王宫都待不了多久。
无尘把大门给重新关上,让莲姬穿好衣服,乖乖坐在床上,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搭理谁。
“你叫什么?”莲姬突然开口向他搭话。
“我叫无尘,是你儿子要杀的人,太后。”
他的话似乎是把怒气说给她,莲姬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看到男人的目光后被吓到,默默闭上了嘴。
每当有人来时,无尘都会让莲姬谎称不适,今日不想出门,送来的饭菜都放到门外。
确定无人后,他会把饭菜拿给莲姬,自己却不想碰这些食物,保证着人质能活着,自己却时刻盯着这个不老实的太后。
几天来都是如此,莲姬太后一直在他的看管下,无尘的身体却越来越糟糕,伤口开始发炎,他的头也变得昏沉,缠着的布条渗出血。他跃上凤栾殿的房顶,看了周围后来到院子里,想要翻过墙出去,还没开始就无力的跪下,拍打着脸站起来。
“我必须离开这里,快点儿!”他的嘴唇发白,又跃上墙,手却抓不稳摔倒院中。
“见鬼!力气不够,我不会死……吧?”
两眼一闭,他晕倒在院子,多日的紧张,劳累的身体,终究坚持不下来。
朦胧中,他见到了阿大,还是那个样子,站在一边嘲笑着他,笑他怎么变成这幅鬼样。阿大来接他回家,不停的拖着他走,一边走还一边抱怨着他为什么这么重,他无奈的苦笑。
“你小子,真会挑时候,现在来嘲讽我。”
“阿大,我们到哪儿了,你怎么变胖了。”
无尘的眼前是一片模糊,总是一团黑影在晃悠,他的眼皮跟挂了重石似的,怎么都睁不开,只有那小小的一条缝,耳边乱糟糟的声音。
莲姬在一旁救人涂药,无尘却还在幻想做梦,他的衣物被脱下,伤口被抹上白药,最后被她重新包上。他像个孩子一样说着梦话,那些说给阿大的话都被莲姬听见了,还总是喊着阿大的名字,嘴巴干得裂开脱皮。
“徒儿,你可以下山了。”
“师父,我适合做一个道士吗?”
无尘的师父在他耳边叹息道,无尘在黑暗中问了一个问题,企图得到师父的回应。
“一切随缘,但人的一生还是随你的心。”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心到底有什么。”
当嘴里被灌入滚烫的药汤,无尘的大脑被刺激的一片空白,身体条件反应的动了下,一勺一勺药从口中进入胃,他的意识渐渐恢复。
一连几天的修养,伤口愈合一半,他再次睁眼时,已躺在了床上,扭头看向了身旁,莲姬侧对他睡着,她的呼吸声就在咫尺。
“这……算了,天意吧!”无尘在心里说道。
他的目光却不由得看久了莲姬,心里生出了别样的暖流,很久没有这种令他着迷的脸了,那种不该有的想法让他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