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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大石叹道:“我只是不明白,主上继位之前,是何等尊敬兀纳宰相。我本以为他继位以后,肯定倚重兀纳宰相,谁知道他谁的话都听,就是不听兀纳宰相的,这是为什么。”

就听得一人道:“这就像一个孩子,在家里多乖,出去就有多顽劣。压抑得太久,戾气就越重。”

耶律大石抬起头来,却见正是男装的萧塔不烟走进来,而店家在后身点头哈腰地称她:“塔爷,您请,您请。”

耶律大石不由好笑起来道:“塔爷?”

萧塔不烟挥手打发了店家,道:“这条街的保护费是我收的,如今到处在抓乙辛余党,你们在茶楼里非议朝政,不怕被人抓走。我正走到这里,店家同我说的。我还以为谁这么大胆,原来是你们。”

耶律大石怔了一下道:“那是多谢你了。”但看看塔不烟的打扮,还是忍不住道:“塔不烟,你缺钱可以告诉我,如今保护费还是别收了吧。”

萧塔不烟冷笑:“要你管。”

见耶律大石还要再劝,萧瑟瑟忙打圆场:“对不起,塔不烟,大石只是关心你,并无他意。”

萧塔不烟瞄了萧瑟瑟一眼,哼道:“我自然知道他那狗脾气,我若是同他计较,早翻脸了。不过,瑟瑟姑娘你最近最好少出门。”

萧瑟瑟不解问:“为什么?”

萧塔不烟道:“最近萧常哥与萧奉先两人在争皇后之位,为了讨好主上,增加自己这一方的砝码,都在找本族出色的姑娘入选后宫,为两位娘娘的羽翼呢。”

耶律大石皱眉道:“休要听那些人胡说八道,萧奉先再不济,他也得考虑主上名声。如今还在国丧期间呢,主上怎么可能会纳妃呢?哼,必是这些人为了争权,败坏主上的名声。”

萧塔不烟冷笑道:“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他要没这喜好,人家干嘛白费力。如今虽在国孝中,你们还是赶紧把亲事时间订下来吧,等过了孝期就成亲。我估计,过了孝期,后宫也应该进新人了。

耶律大石与萧瑟瑟对视一眼,也有些忧心。

而此时的耶律余睹府上,迎来了贵客,正是耶律延禧的宠妃萧师姑的父亲萧常哥。

耶律余睹正有些坐立不安,见了萧常哥上门,大喜:“常哥大人,真是稀客,令寒舍蓬壁生辉。”

萧常哥却道:“余睹大人,我此来是有事相求啊。”

耶律余睹诧异道:“常哥大人说笑了,您如今贵不可言,如何说相求。”

萧常哥就直接道:“如今主上继位大统,中宫空虚,余睹大人认为,当立何人?”

耶律余睹心中一个咯噔,暗叫不好,他与萧奉先同为耶律延禧伴读,自然知道萧奉先对于自己妹子萧朵里兰入主中宫是志在必得,当下故意道:“常哥大人说笑了,本朝从未有太后非天子母的前例,挞鲁小皇子是唯一后族所出贵子,主上封为燕王,当是储位之选。就算为了挞鲁小皇子的尊荣,中宫焉能不是弘德宫娘娘。”

萧常哥大喜道:“说得好,余睹大人,来日朝堂议立中宫,还望余睹大人相助。娘娘与小皇子当记大人的恩情。”

耶律余睹想了一想,如今萧奉先与他争权,萧奉先这些日子以来,以查处乙辛党羽为由,已是专横跋扈,不把他放在眼中了。若是他妹妹当了皇后,还有他站的地方吗?他若不找个外援,也是斗不过萧奉先,素性与萧常哥联手,方可有机会,当下道:“此份内之事也。”

萧常哥大喜:“若弘德宫主位中宫,必不忘记余睹大人之恩。”

过了数日,果然有大臣上奏,说主上已继大统,当立皇后,主理后宫。延圣宫的萧朵里兰做了多年的燕国王妃,名正言顺可当中宫。另一方面却反驳说弘德宫的萧师姑生下皇子,且出身高贵,又得先帝赞许,当为正宫。

耶律余睹乘机道:“臣以为,我朝开国以来,从未有太后非天子母的前例,天子倚重舅家,母后权重,若是母子异心,反而不美。”

萧兀纳虽不喜萧奉先,但他是维护正统的,于是说:“延圣宫并无过错,一味因子及母,恐有法天后之祸乱。”

最后还是老臣耶律大悲奴出来打圆场,说:“主上素重孝道,与先帝祖孙情深,不如为先帝守丧三年,等三年期满,再议中宫人选,更为适宜啊。”

双方虽然有些不服,但最终还是同意这一方案。萧奉先是想着这三年若是妹妹萧朵里兰或者萧贵哥生下儿子来,萧朵里兰当中宫就是名正言顺。另一方面萧常哥也是知道若是新帝刚立就谋取后位成算不大,反而是搁置三年,把萧朵里兰与后宫妃嫔们一同看待,三年之后挞鲁也五六岁了,比现在一团襁褓更能得群臣之心。

只是萧奉先对于关键时刻耶律余睹跳反怀恨在心,过了几日,寻了个理由,居然以乙辛余党的名义,把耶律余睹的父亲给抓了。

若说这是全无缘故,倒也不是。当年乙辛势大,耶律余睹家族十七八个做官的,自然也有给乙辛上门送礼的,套近乎的,萧奉先把这些材料移花接木,并到宣懿皇后案中去,就把耶律余睹的父亲给抓走了。

耶律余睹情知不妙,他有心去找萧常哥,但人落到了萧奉先手中,万一熬刑不过,屈打成招呢。想了想,还是直接去找了耶律延禧。

他一进门就免冠请罪,说是父亲有罪,他也不能侍奉耶律延禧了,只是宣懿皇后案时他父亲正在北部作战,竟不知何以成了余党,还请主上作主。

耶律延禧就说方才萧奉先已经来回过此事了,耶律余睹情知来迟了,心底一沉。

耶律延禧又道:“奉先要查办乙辛余党之案,朕就是要让所有人看看,如今是朕说了算。你是朕的心腹,朕也对你说实话,不管是不是乙辛余党,重要的就是那些倚老卖老,尾大不掉的权臣们,都要打压下去。你父亲的事,朕知道了,你不必急着救,朕正好借这个案子让所有人明白,任何人都没有特权。”

耶律余睹急道:“主上,我父亲并没有参与乙辛旧案。”

耶律延禧却道:“可你父亲毕竟党附了乙辛。”见耶律余睹脸色惨白欲辨,又道:“当然,那时候很多人都要党附乙辛,但是真心还是假意,就要看他们自己现在的表现。当然,朕知道你家是不同的,否则你也不会成为朕的伴读。”

耶律余睹心中一松,又忙道:“可是臣怕萧奉先他——主上,就因为上次臣在御前,没有支持他的妹妹当皇后,萧奉先就恨上臣了。臣怕他会公报私仇,屈打成招。”

耶律延禧道:“真金不怕火炼,你放心,萧奉先不敢在这种事上公报私仇,朕已经有密旨给他,叫他不要乱来,你更不要怕他会屈打成招。只要你父子对朕是绝对的忠诚,自然平安无事。”

耶律余睹额头出汗,忽然想到那天的那封密信,更觉得心事重重,这“绝对忠诚”四字如山一般重,压得他说不出话来。

耶律延禧见他这样,诧异道:“怎么?”

耶律余睹忙道:“没什么——”想了想又道:“主上,有句话容臣冒昧,延圣宫与弘德宫这两位,您到底中意谁。皇后之位老是不定,常哥大人与奉先都不安心,整得朝堂上一出出戏的。”

耶律延禧大笑起来:“朕要这么定了,不就看不到好戏了吗?朝堂不争这一争,一个个俯首贴耳,朕怎么知道哪个可信,哪个有鬼?”

耶律余睹心中一凌,不想朝中诸臣相争,竟只不过是耶律延禧的权术罢了。

正是因为萧常哥与萧奉先两边拉拢,形成党争,所以新帝才能够顺利接掌权力,甚至拨弄风云。他心下暗叹,试探着问道:“那,您就没有更喜欢谁?

耶律延禧叹息一声道:“老实说吧,朕之所以决断不下,也就是因为朕心中,并没有更喜欢谁。”

他想娶的,是如他祖母和他生母那样,温柔而有文才的女子,他想要一个如南朝诗词中的美人,可与他月下吟诗,花前抚琴……可惜他的后宫,始终没有这样的人。

耶律余睹做他伴读多年,自然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自己也喜欢这样的女人,因此上方娶了萧琳琅。便是因为萧房的几个女儿,都有这种南朝气质与诗词修养。

想到这里,心里一动,想到萧房还有一个幼女瑟瑟,却是未出嫁的,想起萧琳琅说过她妹子的爱那些南朝词画成痴,虽然半带嫌弃,却也是半带骄傲,想来这样的人,或是适合耶律延禧意向的。

想到这里,方想开口,猛然想起一事来,那日耶律大石曾对自己说过,他的心上人就是萧瑟瑟,想那日自己还好心提醒他,不要让萧奉先知道此事,最好也别让更多人知道,免得连累萧瑟瑟。

如今自己存了这样的心思,倒像是预设陷阱,想到这里,心中大惭,不由起了打消的念头。

他这里天人交战间,看耶律延禧已经无意再谈下去,只得告退。离了宫殿,在甬道上行走时,犹自反复思量,一直委决不下,不由迎面却遇上了萧奉先,一颗心顿时混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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