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缭绕，在昏暗的空屋里弥漫开来，模糊了张警官的面容，只留下猩红的烟头明明灭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刺激让他混沌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痛苦也似乎减轻了几分。
“木马……还有……夏志豪……他们……他们是怎么死的……”张警官的声音嘶哑无力，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李杰看着张警官，心中五味杂陈。他沉默片刻，将木马和夏志豪的死状简略地描述了一遍。木马是被某种利器刺穿心脏而死，夏志豪则是被勒死的。凶手的手法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线索。
“奇怪的是……”李杰顿了顿，眉头紧锁，“我听到两次钟声，每次钟声响起后，就有人死去。第一次是木马，第二次是夏志豪。”
张警官听到“钟声”二字，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他努力地回忆着，“钟声……第一次钟声响起的时候……屏幕……屏幕上出现了两个字……”
“什么字？”李杰连忙追问。
张警官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费力地吐出两个字：“嫁祸……”
嫁祸？李杰心头一震。这两个字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空屋里压抑的氛围。是谁在嫁祸？嫁祸给谁？
张警官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染红了白色的绷带。他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李杰扶住张警官，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他知道，张警官的时间不多了。
张警官缓过气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我……我不是警察……我是一名……保安……”
“那天晚上……我值夜班……看到……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大厦……”
“我……我追上去……想……想阻止他……”
“可是……他……他太强壮了……我……我不是他的对手……”
“他……他把我打晕了……然后……然后……”
张警官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消失了。他的眼睛慢慢地闭上，手中的香烟掉落在地上，火星闪烁了几下，最终熄灭。
空屋里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有张警官逐渐冰冷的身体，无声地诉说着最后的秘密。
钟声再次响起，悠长而沉重，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
张警官的手突然动了一下，一根香烟从他紧握的指缝间滑落，滚到李杰脚边。他睁开眼，眼神里竟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光芒，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帮我……点上……”
李杰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香烟，又看了看已经没了呼吸的张警官。他弯下腰，捡起香烟，一股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根香烟，似乎还带着张警官残留的体温。
突然，张警官的手指动了动，那双原本紧闭的眼睛竟然睁开了。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生气，反而透着一股诡异的光芒，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他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指缝间夹着一根香烟，递向李杰。
“帮我……点上……”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
李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但他还是机械地接过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它。火光映照在张警官的脸上，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张警官接过燃烧的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烟雾在空中缭绕，如同幽灵般飘荡。李杰也点燃了自己手中的香烟，两人就这样默默地抽着，空屋里弥漫着浓烈的烟草味，也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沉默良久，李杰终于开口问道：“第二次钟声响起的时候，屏幕上……有字吗？”
张警官摇了摇头，眼神空洞，“没有。”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李杰的声音有些颤抖。
张警官苦笑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因为……我活不下去了……我是警察……我有我的原则……我救不了自己……”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杰身上，“你……不一样……你没有包袱……你……更有希望活下去……”
李杰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张警官的话，像一根尖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有些事……我必须说出来……”张警官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这是……我的秘密……”
李杰看着张警官，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知道，张警官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改变一切。
张警官吸了一口烟，眼神变得迷离起来，“我……其实……”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下去。空屋里静得可怕，只有燃烧的香烟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以及张警官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我……”张警官的嘴唇微微颤抖，“我……”
他突然抓住李杰的手，力气大得惊人，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复杂的光芒，像是恐惧，又像是解脱。
“我……”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我……”
“我……”张警官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嫁祸。”
李杰心头一震，他想起之前看到的屏幕上的字，难道……
张警官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瘫软下去，眼神却异常明亮，直视着李杰，“五年前，我为了破获一起大案，诬陷了一个无辜的人……他叫吴刚，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我伪造了证据，把他送进了监狱……他妻子四处奔走，甚至跪在我面前求我，但我无动于衷……”
张警官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染红了衣领，他却毫不在意，继续说道：“吴刚被判了十年，他妻子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了……留下一个年幼的女儿，孤苦伶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悔恨，“我……我毁了他的一生，毁了他的家庭……我才是真正的罪犯……”
李杰怔怔地听着，他原本对张警官的崇敬之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和愤怒。“你……你竟然……”他指着张警官，手指微微颤抖，“你……是个坏警察！”
张警官没有反驳，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接受审判……”他闭上眼睛，仿佛在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远处，钟声再次响起，悠长而沉闷，回荡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张警官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支香烟，用颤抖的手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时间……到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
烟雾缭绕中，张警官的身体缓缓地向后倒去，手中的香烟掉落在地上，摔成两截。他的眼睛依旧睁着，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李杰看着死去的张警官，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香烟，发现这支香烟竟然完好无损，没有一丝燃烧的痕迹。
更让他感到诡异的是，张警官的手里，紧紧握着一个芝宝打火机，金属外壳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李杰清楚地记得，张警官之前是用火柴点烟的。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空屋里静得可怕，只有燃烧的香烟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和远处隐隐约约的钟声。
李杰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脑袋里钻出来一样。他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
半分钟后，疼痛渐渐消退，李杰缓缓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到张警官的尸体旁……他弯下腰，伸手……
“下一个，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