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的修理、弹药补给的委托,以及讨伐的突变体的兑换现金等各种事务处理完毕后,当去拜访丸子制作所的所长室时,那里已经有了一位先到的客人。
是前几天一起与人马战斗过的艾萨克。
他应该是在这里接受了手术。右臂被截断,从肩膀处可以看到义肢连接用的单元。不过,似乎还没有安装义手。
“嘿,迪亚斯!承蒙你关照了!”
艾萨克举起左臂打招呼,迪亚斯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是迪亚斯介绍艾萨克来丸子制作所的。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血色不足,但表情却很开朗。
看样子他和马尔科正在翻阅目录,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不过,在这种情况下看目录,目的应该只有一个吧。
马尔科不知为何一脸愉快的表情让人在意,但迪亚斯决定先处理自己的事情。他先向艾萨克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有事先说,然后把装着信用点的沉重皮袋递给马尔科。
“这是这次的报酬。”
“嗯,每次都很准时。”
马尔科数了数信用点,把入账信息输入终端进行更新。然后没有把皮袋收进抽屉,只是放在桌子的角落。
“话说,第一只人马的头都变成肉酱了,还能拿到赏金吗?”
艾萨克一边回忆当时的情景一边问道。他在狩猎中型突变体的时候也有几次伤到头部,但还没有把头部破坏到完全不成原形的经历。
迪亚斯苦笑着说:
“先把一只正常的头交上去兑换了现金。另一只被压坏的,我们切下了有特征的耳朵等部分,还附上照片,让马尔科博士向猎人办公室说明情况,这样才好不容易拿到了一半的赏金。”
“哇……费这么大劲才拿到一半啊。”
迪亚斯什么也没说,只是耸了耸肩。没办法,就是这样。虽然很不合理,但他本人似乎已经接受了。
看到他的态度,艾萨克有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因为同伴的任性行为导致赏金减半,这个男人却似乎一点也不生气或焦躁。如果是自己,肯定先揍一顿。
“你不生气吗?对那个坦克驾驶员。”
“生气?……为什么?”
他露出一副不明白在说什么的表情。
被这么一问,艾萨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时,艾萨克终于意识到是因为人马的头被压碎的事情,迪亚斯才这样。
“啊……”
他发出一声有点呆的嘟囔。
“她生气是为了我。我不能责怪她,反而很感激。”
他的话里有些地方主语不明确,艾萨克还是不太能理解。
迪亚斯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脚。在长裤和靴子的遮盖下,那里有一条虽然不美观但却紧紧缠绕着的绷带。
这是卡迪尔缠的。
通常情况下,迪亚斯大部分事情都能自己做,像轻伤的治疗这种事他做过很多次,已经很熟练了。但是,卡迪尔笑着说“能照顾你我很开心”,他不忍心阻止,就任由她去了。
卡迪尔用笨拙的手法,花了很长时间缠好绷带后,表情突然变得悲伤。
“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话虽这么说,但我们做的是讨伐突变体的工作,怎么可能绝对安全呢?”
卡迪尔慢慢地摇了摇头。是说不是这个意思吗?她直直地看着迪亚斯,眼睛湿润,仿佛随时会掉下大颗的眼泪。
“要是不小心,你可能会被突变体抓走……?”
听到这句话,迪亚斯猛地抬起头。他这才第一次意识到,也理解了卡迪尔深深的愤怒和悲伤的含义,以及自己的鲁莽。
如果被人马抓住的时候,卡迪尔没有开着坦克撞过去,或者没有成功,那会怎么样呢?
很有可能会被摔到地上,在没有武器、浑身骨头都碎了的状态下被带回巢穴。
而被突变体抓走的人之后会有怎样残酷的命运,他们两人之间不用多说也知道。
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她是在为自己着想。结果赏金减半又算得了什么呢。首先应该反省的是自己的粗心。
“谢谢你,卡迪尔。”
迪亚斯把卡迪尔抱在怀里,轻声说道。
对卡迪尔来说,她以为迪亚斯会有什么反应,觉得他应该不会生气,但他这么直接地表达感谢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有些困惑,但还是用手臂环住他的背,回应他的爱。
“我们是很好的搭档吧……?”
“嗯,是最好的伙伴。”
看到迪亚斯陷入对过去的回忆中,沉默不语,艾萨克判断再问下去他也不会回答了,就停止了提问。
“那么,我先告辞了。”
感觉到谈话结束了,迪亚斯行了个礼正要离开,这时马尔科叫住了他。
“等一下。这是答应给你的奖金。”
说着,把装着信用点的皮袋扔了过来。
这是刚才迪亚斯作为还借款交上去的东西。已经被接收并输入数据后,又完整地还回来,说得好听点是豪爽,说得不好听点是粗心大意,很有马尔科的风格。
迪亚斯盯着皮袋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手伸进袋子里,随意地拿出一半放进自己的口袋。
“艾萨克,这是你的那份。”
把剩下的皮袋再次扔向艾萨克。
艾萨克把右肩向前一耸,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右臂,于是慌忙用厚厚的胸膛挡住皮袋,像玩接球游戏一样用左手接住。
即使隔着皮袋,艾萨克也能感觉到里面大量信用点的形状和重量,他有点困惑。
“喂喂,我又没被邀请,只是露个面开了几枪而已。你分给我我很感激,但这也太多了吧?不过,既然你给我,我就收下了。”
“大家都有各自的情况、理由和想说的话,但你确实帮了我们,这是事实。”
接着,他看了看桌子上的目录,调皮地笑了笑。
“以后你会需要钱吧?”
说完,挥了挥手离开了房间。留下的艾萨克和马尔科对视一眼,苦笑起来。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看起来一本正经、像个武士,一开口却总是说女人的事。但又会做出这么大方的事。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艾萨克把皮袋往上一扔,又用左手接住,反复这样做。皮袋的重量仿佛体现了迪亚斯的人品。
“作为了解一些情况的人,我觉得他总是想着卡迪尔这件事,并不会否定他的男子气概哦。”
“那个叫卡迪尔的是那家伙的女人的名字吗?是个好女人吗?”
“能让一个男人疯狂,你说呢。”
“原来如此,很容易理解。”
他放下皮袋,用还不太习惯的左手慢慢地翻着目录。排列着的男性尺寸的义手。他是为了选义手才来这里的。
“决定好选哪个了吗?”
“我在普通义手和内置武器的义手之间犹豫不决……”
他哼了一声,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
“既然有了意外之财,就奢侈一把吧!”
艾萨克指的不是日常生活用的手臂。而是从手臂中伸出两根枪管的内置霰弹枪的手臂。
从马尔科开始的善意和任性的连锁,最后以一种奇妙的形式推动了艾萨克。
这是一个公认的人类兵器诞生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