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望去,一个长袍上绣着艳丽鲜花的男人此时正走过来。
唏嘘的胡渣,不修边幅的杂乱发型,颓然未醒的死鱼眼,却拦不住男人那帅气的面容依旧熠熠生辉。
一个男人若是喜欢穿着绣的花红柳绿的衣服,那他要么极喜欢女人,要么极不喜欢女人。
幸运的是眼前这男人是喜欢女人的。
不幸的是,死在他身上的女人,有名有姓的已经有一掌之数了。
当看到这男人出现的时候,阿丽莎先是一愣,因为他确实帅,就算是在欧洲人的审美里依旧是极其帅的那种。
一米八八的身高,身形修长,比例极好,面容是东方人少有的深邃白净,在粗狂野性和温文尔雅之间找到了最完美的平衡点。
“叔父,你怎么来了?”
被朱靖和称为叔父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先是走到了阿丽莎的身边,非常绅士的拉起了她的手,弯腰轻吻她的手背:“美丽的阿丽莎小姐,能遇见您真是在下的荣幸。”
贵族少女微微面红,在绅士的面前,之前怒气冲冲,颜面尽失的她,重新保持着她贵族的仪态。
朱靖和难得的翻了翻白眼,无语了,泡个妞连自己的大侄子都不理了。
“阿丽莎小姐,我特地让船上的厨房按照英格兰风味给您做了美味炸鱼和薯条,马上中午了,听下人们说您也没吃早餐,想来您一定是怀念家乡的味道,请移步先用餐吧。”
英俊帅气的男人如此优雅让阿丽莎异常的高兴,再看向了正背对着自己钓鱼的朱靖和,不禁哼了一声。
“怎么亲叔侄两差距这么大呢?”
朱简政和阿丽莎交流完,送走了她,才拍了拍自己大侄子的肩膀:“靖和啊,你二叔我可是千里迢迢来看你,你怎么态度这么冷淡?”
“二叔,和我就别来虚的了,我宁可相信英格兰人皈依佛教,也相信不了你是为了看我而来的。”
啪
朱简政拍了一下朱靖和的脑袋:“你这孩子,怎么一直这么不讨人喜欢,年纪轻轻心思深沉,好似谁都和你似的不安好心,咱们叔侄两可是一起上过青楼的情谊,这世间安有我这样疼爱侄子的叔父?”
说到这事情,朱靖和不由的更加无语了。
六岁!他那时候才六岁!什么都不能干的年纪,被叔父以要庆祝他入选神眷司的名义带入青楼庆祝。
当然也是从那天开始他的叔父朱简政卸任了神眷司锦衣卫的职责,成了一个有钱,长得帅,还有一定法律豁免权的闲散人员。
“叔父,到底何事?”
朱简政叹了口气:“你可真是个无聊的人,拿着。”
说着就递过来一个封存良好的牛皮信封。
朱靖和并没有接过,反而是问:“这是什么?”
“长辈递给你东西,你不接,你是担心我害你不成?”朱简政又好气又好笑的说。
朱靖和没回答但是依旧没接。
朱简政咒骂一句:“我哥那心中无闲事的富家翁怎么生你这么个臭小子。”
虽然不满,但是朱简政说:“第二区内战,打的可谓血流成河,内阁有令,储君殿下盖印,你这边尽快结束谈判,带着第六区的一支部队从西方回航的时候支援第二区,避免内战继续升级。”
朱靖和依旧没接过信封:“我不接等于没收到。”
朱简政却将信封放到了他的椅子上:“我说了,你听了,就是收到了。”
“没收到。”
“我人都到了,这么多人看到了你还怎么信口雌黄?”
朱靖和仍不咸不淡的说:“叔父在来的路上落水丢失了信件,也是可以的。”
朱简政笑骂起来:“你坑爹也就算了,连我这个当叔叔也坑。”
“叔父也是父。”
“……。”
随后就咒骂了起来:“我好好的在第二区经商,莫名其妙的咱家里的产业就被第二区内战波及,那群暴民居然打砸了咱家的店铺,现在咱们家也损失惨重,我没儿子,大哥就你一个儿子,这可都是你的钱啊,赶紧带兵过去!”
“我乃第六区按察使,不可谓一己私利调动军队。”
“于公于私,你必须去!”
急脾气的朱简政最烦的就是和实际上慢性子的朱靖和交谈。
朱靖和拎起来鱼竿换了鱼饵,继续不紧不慢的说:“第二区安南,咱们家的产业不大,损失了也不伤筋动骨,不必那么着急。”
“你……你这不孝侄儿,自家的产业不当回事,在这里和那群西洋佬磨蹭?”
朱靖和轻叹一声:“储君殿下不想拖延战事,明明胜利在望,启动和谈,又命我快速结束和谈支援第二区,第二区真有那么凶险吗?”
“第二区毗邻大明本土,真要凶险就让本土军士去啊,不过是内阁让我回去的借口罢了。”
朱简政本焦急的面色缓和了下来:“你这孩子,内阁的命令也不听,这莫卧儿人种不种鸦片与你有什么关系?”
“果然还是为了这事情,怎么无关?这些鸦片,多是往国内走的,二叔,别以为我不知道朝堂上的一群心怀鬼胎的人做了什么手脚,那群生儿子不长眼的玩意,怕是不少和鸦片贸易有关系。”
朱简政急切地说:“你知道你还坚持什么?你可不知道你在朝堂上现在被各种折子诬陷成什么样了,说你故意拖延,说你一意孤行,说你不遵皇命,说你拥兵自重!”
朱简政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朱靖和死抓着鸦片不放,这样会得罪很多权贵的。
“二叔你知道历史的发展的偶然性和必然性吗?”
“什么?”
朱靖和解释说:“历史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偶然的,这就是它的偶然性,但历史永远向着人民更幸福的方向前进,虽然因为战争天灾等事情有波折,但是最终结果一定如此,这就是必然性。”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和你不完成和谈有什么关系。”
“禁烟就是历史的必然性,我这叫顺应天意。”
“你忤逆储君殿下,你顺应个什么天意。”
他说的如此严重,朱靖和却似乎并不在意,淡淡的说:“陛下未责怪,便无事。”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你寻常也是懂变通的,怎么到了鸦片这事情上就要一条路走到黑呢?你挡了人家的财路,这无异于杀人父母,他们能不对付你吗?”
朱简政只觉得自己的一番苦口婆心,似乎毫无用处。
朱简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终于是将最终的目的说了出来。
“储君日渐衰弱,太医的意思,不出一年了。”
说完这句话,朱简政沉默了良久,朱靖和面色凝重的没有接话。
“爷爷的想法你应该是明白的,储君这个常务副皇帝的位置,他定是要争一争的。”
朱简政的话没有让朱靖和觉得有什么意外,他爷爷有意皇储之位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当然,谁不想当储君,比起长生久视的皇帝,储君更像是这个庞大帝国真正的主宰者,人称常务副皇帝。
当今储君有四个嫡子,朱靖和的爷爷排第三。
朱简政略带无奈的说:“你若一意孤行,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全家都遭殃。”
“这东西争了,就没有输赢一说。”
“只有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