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永盛毕竟活了上百年的人了,短暂的不理智疯癫之后,很快的恢复了冷静。
事已至此,朱靖和没动手杀自己,陆怀成在场一言不发,原因似乎也很简单了。
陆永盛瞪向了陆怀成,问朱靖和:“他能撑起来陆家吗?陆家乱了,南洋就乱,南洋乱了,就不是一两天能平定的事情,这不符合陛下的利益。”
朱靖和同样看向了陆怀成:“老神仙还是老神仙,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陆藩台这局看起来是为了老神仙设的,但是你才是真正的局中人,你撑得起陆家吗?撑不起来的话,我还真不能杀老神仙了。”
陆永盛赶紧说:“我们陆家多么的庞大,关系错综复杂,那些小辈都是我自小培养起来的,都听从我的命令,你陆怀成算什么东西,你能撑得起来陆家吗?”
面对着气势强大的老祖宗,陆怀成扑哧一声就跪了下来,双手颤抖着依旧不发一言。
陆永盛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这狼心狗肺之徒,我培养你从一个小官到了一方封疆大吏,你居然伙同外人想要谋害我,你读的仁义廉耻呢?你读的圣贤书里面教你这么做的吗?”
“你算什么狗东西,凭什么觉得你能撑起来整个陆家!”
似乎是长期以来对老祖宗的威严存在着敬仰,陆怀成这样的场合下仍不敢抬起头来直视着对方。
朱靖和说:“第二区内战,仅仅你侄儿一个人是抗不下来的,根据我的情报,陆永盛给陛下的信息中应该说明了是你在你侄儿的背后做靠山,不然你以为皇帝陛下的震怒会如此轻易消解?只是因为你是大明的第六区布政使,现在涉及和谈。”
“等你完成和谈之后,你就被暗中杀掉,对民众谎病死,这才是陆家给陛下的交代,在来的路上,消息我都已经和你说了,真伪也不用再验证了。”
陆永盛凝视着朱靖和,却也没有否认这件事情,而是说:“不要被他之言所扰,陛下只会废除了你的职位,但是我会让你安享晚年。”
此时陆怀成才抬起头来,哽咽着说:“老祖宗,我陆怀成可无一处对不起您啊,为何意图要将我家灭了满门。”
他不是那傻愣愣的小子,在前往东方公主号的小船上,朱靖和单独与他会面,消息都告诉他之后,他就明白了作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全家必然会被陆永盛全部抛弃,他的妻儿老小无一幸免。
政治永远都是残酷的,对于陆永盛所谓的会让他安享晚年的话,一个字他都不信。
看着陆怀成的眼神,陆永盛就明白了忽悠解决不了事情。
而陆怀成只是棋子,是朱靖和的棋子,一颗不确定性能不能成功的棋子。
“朱靖和,你太年轻了,根本无法理解皇帝陛下的心思,皇帝陛下没有下令让你动我,用民间信件往来的渠道发给你的资料,到时候他也可以随便找个管理的小太监推卸责任,如果杀了我造成任何的动荡,那都将是你个人的责任,和陛下无关。”
“这件事情,你什么都不做对你才是最好的,你就假装这份资料没到你手上,你没过度理解到陛下任何的心意,我可以让步,以后不做鸦片贸易了,你的身份地位又如此年轻,你要铤而走险吗?小朋友,不做,不错!”
朱靖和却摇摇头:“陆老,咱都到这个地步了,说这些你觉得我能信吗?走出这一步了,哪有什么回头路。”
陆永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你……你为什么要做这对你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也不能说没有利吧,至少你死了,现在在我面前禁烟的阻碍就没了。”
“哈哈哈哈,禁烟,哈哈哈哈,你天真的以为你拦得住吗?鸦片的利益如此庞大,我不做也有人做,你拦得住吗?”
“拦住一点是一点,功不在一蹴而就,在千秋万代。”
听着朱靖和的话,陆永盛不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不……不,我明白了,你爷爷要争储君的位置,但是现任储君的几个儿子中,你爷爷的上头有两个亲兄弟,你们一家人丁单薄,实力也有限,你在赌,对,你在赌,你揣测圣意,全盘接下如此大风险的事情,就是在赌那万分之一的成功概率。”
朱靖和微笑着看着陆永盛。
陆永盛不敢寒毛倒立,如果真的是为了储君之位,朱靖和的一切举动就可以说的通了。
活得久了的陆永盛,妄图挑战皇权,目的是要获得更多的长生丹药,免受衰老之苦,在皇帝看来陆永盛已经变得膨胀,并且难以控制。
铲除掉陆永盛又难免伤筋动骨,最担心的是让长生天中其他的老人,心生异动。
这群人才是他统治这个世界的基础。
杀了陆永盛,不管出现什么后果,皇帝绝对不会承认他参与其中,甚至朱靖和明白如果有必要的话,自己的这位祖宗,会将自己全家拉出去杀了,给全世界一个交代。
但是万一成功了呢,那他就是为皇帝解决了一件大麻烦,同时也让皇帝明白了他家的忠诚。
陆永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禁倒退两步坐了下来。
“值吗,真的值吗?”
“陆老,你想多了。”
陆怀成此时缓缓起身:“陆家在各地的掌权者,我皆熟悉,陆家能有现在的地位,家族众人皆出了力,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老祖宗是长生天,超然的地位是一切的基础,长生天与陛下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其实……”
“让陆家稳定的办法很简单。”
“我,入长生天。”
陆永盛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怀成,随后发出了狂笑。
“你……就凭你,你凭什么入长生天,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就是我陆永盛养了这么久养不熟的一条狗,居然妄想着进长生天,我明白了,别拿你的侄子什么的做幌子了,你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做起了长生梦,我呸。”
陆怀成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老祖宗,我想了挺久的,但是怎么想似乎我没有别的选择了,这些年来我兢兢业业,为了陆家数十年如一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陆家我想试试看,抗不抗的起来。”
“疯子,你们两个都是疯子,你们知道你们赌赢的机会有多少吗?你们都是皇帝的棋子,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放了我,我保你们没事。”
朱靖和却说:“都到这时候,这屋子里面肯定得死一个,杀你是陆怀成的投名状,是吧,陆藩台。”
陆怀成向着朱靖和伸出手:“殿下,借您的绣春刀一用。”
朱靖和却捡起了脚边的一把刀递给了陆怀成:“我的绣春刀可不是这么用的。”
接过刀,陆怀成缓缓的走向了陆永盛:“老祖宗,我寻常不赌,更不喜欢赌,但是这次由不得我赌与不赌,我不是牌桌前的赌客,我只是牌桌上的棋子甚至只能说是筹码?”
“怀成,你别被他蒙蔽了,你别忘了这些年陆家为你做了多少,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陆家安排人去做的,不然你这迂腐的性子怎么走得到布政使。”
“你别过来,别过来,别杀我!我保证你入阁,你不是最想入阁了吗?!”
随着陆永盛惊恐的声音,长剑没入他的胸口,在他不敢置信的表情中,鲜血喷涌而出。
“老祖宗,我只是筹码,但是现在我有一次押注的机会。”
“我赌,我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