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祁同伟清楚,这事是丁一珍干的。
“老孙,我自然信得过你。
这样,咱们稍后进窗口里面,再把丁一珍叫来,瞧瞧他如何自圆其说。
还有,你先到邻近的便利店,买个小马扎过来,搁窗口底下,待会儿让丁一珍在外头坐着和我说话。”
“还给他备马扎?”孙连城有些疑惑。
“那家伙,就该让他像上访的百姓一样,蹲外面说话,尝尝百姓的艰辛。”
“哈哈,行,你买了就是,我倒不信他真敢坐。”
“哦,懂了,我这就去买。”
孙连城脸上浮现出一丝看好戏的神色,一溜烟离开了……
接到祁同伟的电话后,丁一珍心中恐惧达到了极点。
堂堂市委书记,又是省委常委,日理万机,怎会无缘无故跑到区信访办?
对于祁同伟的为人和性格,丁一珍心里门清。
近半年来,丁一珍尽量避开祁同伟,以免给他找借口算旧账。
如今祁同伟发现了光明区信访办窗口的问题,必定大发雷霆,狠狠训斥自己,说不定还会受处分。
可事已至此,害怕有何用?
躲不过,只好听天由命。
……
约莫十几分钟后,丁一珍硬着头皮来到信访办。
只见大厅内聚集了不少上访群众,却无人到窗口办理事务,也不见祁同伟的身影。
正当他纳闷之际,窗口后传来声音:“丁书记,怎么这么久才到?”
丁一珍辨认出是祁同伟的声音,连忙奔至窗口前,俯身,满脸堆笑:
“祈书记,实在抱歉,您来电时我不在区里,赶回来耽搁了些时间。您工作繁忙,今日怎有空莅临指导?”
祁同伟笑容满面。
“我不是来视察,听说你们光明区信访办的窗口别有洞天,好奇之下,特意来参观。
一看之下,果然独树一帜,不知出自哪位设计高手之手?”
丁一珍往窗口内望了望。
里面除了祁同伟,还有市委秘书、和区长孙连城及信访办主任。
此刻,他站也不是,蹲也不是,且不论累不累,样子相当尴尬。
若仅面对祁同伟和刘建宏还好,但下属在场,加上围观群众,面子上挂不住。
“祁书记,窗口问题,我能进去汇报吗?”
“不必。”祁同伟摆手道,“就在这儿谈,挺好。”
“若蹲着不舒服,那边有个小马扎,可以拿来坐,就不累了。”
“感谢祁书记。”
丁一珍取过小马扎,一屁股坐下,腿部的不适缓解许多。
正欲开口,却见祁同伟脸色骤变,眼神中透着凌厉。
丁一珍慌忙起身,将马扎放回原位,继续半蹲回答:
“祁书记,我不累,不必坐马扎,这样就好。”
“真的不坐?”
“真的不用。”
“好吧。”祁同伟面色稍缓,“丁书记,这窗口谁设计的,是你吗?”
“不是,不是我。”丁一珍连忙摆手,瞥了一眼信访办主任。
信访办主任左右为难。
之前丁一珍未到,他当着祁同伟的面,一口咬定是丁一珍的主意。
如今丁一珍在场,他又不敢实话实说。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祁同伟虽是大领导,丁一珍却是直接上司。
况且,信访办窗口的事不算大,不至于因此撤丁一珍的职,若当面举报,恐怕日后遭报复。
直接改口也不行,欺骗市委书记的后果同样严重。
好在信访办主任常与人周旋,应变能力强,脑筋一转,有了对策。
“丁书记,真不是您要求整改窗口的?可上次区办孙副主任亲口说,是您指派的?”
丁一珍闻言,心中一松,随即装作愤怒:
“胡言乱语!我从未有过此要求,定是他假借名义,胡作非为,想让我背黑锅。”
接着,他换上笑脸,对祁同伟说:
“祁书记,必有误会。光明区办副主任孙建寒那人,心术不正,常自称是我的影子,四处敲诈勒索。
祁书记,您相信我,之前我毫不知情,全是孙建寒所为。”
尽管演技逼真,祁同伟岂会看不出。
他顺水推舟:“原来还有这等隐情。我想也是,丁书记多年领导岗位,怎会如此缺乏觉悟,犯低级错误,差点错怪你。
不过,既然孙建寒问题严重,为何你不早点向市委反映,非要等我来才说?”
“这……”
丁一珍眼珠一转,答道:
“祁书记,孙建寒是前任区委书记江治才的老部下,我到光明区不久,想着顾全大局,也就……”
“这可不行。”祁同伟摇头。
“作为一把手,应对全区负责,怎能因怕得罪人,对下属问题视而不见?
回去后,立即将孙建寒的违法违纪行为记录下来,不得遗漏。
完成后,即刻上报市委,并配合纪委和反贪局调查。”
祁同伟暗想:你想丢车保帅,我偏让你们狗咬狗。
丁一珍只想撇清关系,忙答:
“好的,祁书记,我马上照办。”
“等等。”祁同伟叫住他。
“丁书记,记住,群众利益无小事,能解决尽快解决,不可拖延,以免矛盾升级。
还有,这信访窗口须立即整改,给群众提供良好上访环境,光明区其他单位如有类似情况,也要即刻纠正。
想当初,你也算是我的老领导,这次给你个面子,不追究责任。但若有下次,别怪我不讲情面,严惩不贷。
对了,看见那小马扎了吗?孙区长自掏腰包,十块钱买的。
听说光明区财政你一人说了算,整改时,别忘了把那十块钱也算上,给孙区长报销。
别小看这十块钱,公是公,私是私,我们是党的干部,务必公私分明。”
丁一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