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就像一个大的狩猎场,猎人躲在暗处看着猎物,猎物并不知道死亡已悄然来临。
——题记
“艾米。”艾米·康斯坦丁正在看星星,突然听到管家依德的声音。
“依德?你不是在服侍父亲吗?来这里干什么?”小艾米不情愿的挪挪屁股,给依德腾出一个空来。
“又和老爷吵架了?”依德和蔼的摸摸小艾米的头,慢吞吞的坐了下来,抬头仰望着星空。
“父亲对我越来越刻薄了。”小艾米抱怨着,他目光迷离的仰望星空。
天上繁星点点,明晃晃的月光洒在田野上,月光下的野兔哧溜一声钻进草丛。
“真漂亮!”小艾米忍不住赞赏,他指着天上一颗极为闪耀的星星,满是期待。
“那是北极星。”依德轻声说,“它能指引我们寻找主的存在。”
“主?”
“艾米,长大以后,你想干什么呢?”依德突然问。
小艾米毫无头绪的挠挠头,想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说:“我想见母亲。”
依德的笑容戛然而止,他定睛看着小艾米,脸上的肌肉抖了几下,他又突然叹了口气,拍了拍小艾米的背,语重心长道:“艾米,主不是万能的啊!他只能引导我们。”
“又是主!依德,主到底是什么呢?”小艾米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依德看着闪烁中的北极星,声音中充满了空灵:“是啊!主到底是什么呢?”
温暖的手掌摸在小艾米头上,小艾米扭头看着依德,发现依德也在看着他,乌黑的刘海显得依德的脸更白了,月光洒在二人身上,微风悄无声息的吹过……
十年后。
一辆军车停在名庄园门口,依德走上前打开车门。
“欢迎回家,艾米少爷。”
参军归来的艾米·康斯坦丁军装革履的站在依德面前,几年不见,依德又老了几分,看艾米都得抬头了。
“父亲呢?”他问。
“还在公司。”
艾米听后微微点头:“还是老样子啊!”
走进庄园,艾米发现园丁寥寥无几,转念一想又皱下眉:“是不是父亲又把他们辞退了?依德叔叔,您至少说说他啊!单靠您一人怎么行?”
“没事的。”依德乐呵呵的说着,“老爷他除了我,还信任几个人?”
艾米无奈的摇摇头,他看着依德,原本乌黑的短发已夹杂了几分斑白。
“怪冷清的。”艾米突然说。
依德听后点点头,刚想说什么电话却响了起来。
“是父亲吗?”
依德看后摇摇头:“是公司的。”
电话接通,艾米没听到那头说了什么,只是看到依德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最后变为悲痛,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依德魂不守舍的挂掉电话,艾米忙问发生了什么。
依德呆呆的看着艾米,嘴唇一直在抖,他断断续续的说:“老爷……他……遇害了……”
医院大厅里突然冲进来一个身穿军装的人,他神经紧张的查询着父亲的名字,虚空的信息面板上,密斯特·康斯坦丁这个名字深深的刺痛他的神经。
艾米看着面前的铁门,拿枪多年的手又一次哆嗦起来,他伸出手,缓缓推开了它。
素白的房间里,冰冷的铁床摆放在正中央,躺在上面的人已停止了呼吸,轻薄如纱的白布将二人隔了好远。
艾米半跪在床前,哆嗦的手掀开了白布,熟悉的面孔又一次呈现在眼前,可惜已不能再说任何。
“父亲。”或许是早已看惯了生死,他竟已流不出眼泪。他摸着父亲冰冷的身体,头紧紧靠在床上。
依德站在艾米身后,深陷的眼窝中充满了水渍。
……
“已经查出来了,是老爷商业上的对手。”几天后,依德找到艾米。
父亲葬礼的那天,艾米并没有出现。对此,依德也没再说什么。
直到葬礼结束,衣冠不整的艾米才出现,他显得很疲惫,他的手上还有未洗净的鲜血。
“我加入了影堂,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的。”他蹲在父亲的墓碑前,对身后的依德说。
“难道少爷你忘了吗?夫人就是被影魔杀害的。”依德很是不解,但在老爷墓前,他做不了什么。
“这我知道!”他对他吼着,压抑的心情终于在此刻爆发:“我比谁都清楚,可你别忘了,我是一名军人!只有加入影堂,我才能给父亲报仇!”
“你已经误入歧途了!少爷!”
“你给我闭嘴!”他把依德推倒在地,刀子在下一秒拿了出来,冰冷的寒芒晃过他的眼眸,他如电击般丢掉刀子。
“老爷是不会希望你这样的。”依德含着泪从泥泞中爬起,艾米背对着他,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对于母亲,我一直记着。”
“少爷……”
“依德叔叔,您为我们已经做得够多了。”他的声音很是平静,仿佛又回到了那肃杀的战场,“庄园就留给你了,从今往后,艾米·康斯坦丁这个人将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个叫浮士德的影魔。”
……
秦雨铖飞驰在树林里,身后的黑影近在咫尺。她扫着左右,这里的地形对她很是有利,可是——
楚思羽呆望着秦雨铖消失的方向,耳边的余热依旧迟迟不下,他的大脑依旧处在短路当中,甚至都搞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僵硬的抬手,上面还留有一丝余香。
乒乒!
刀刃与利爪在黑夜中相碰,星星火花在群树中迸溅。秦雨铖与黑影拉开距离,将手中的太刀横在身前。
罗娑从黑暗中现出,套在五指上的利爪直指秦雨铖,她邪魅一笑:“让我尝尝你的鲜血,好不好?”
“是印血刹的命令?”她问。
“最后通牒,凡是追随那个人的人——要么死,要么从!”
“呵!”秦雨铖嗤笑。
“我可都看到了,你近日的所作所为。”罗娑眨眼来到秦雨铖身旁,利爪死死扣住刀刃。
“哦?”秦雨铖眯着双眼,太刀的刀身瞬间燃烧起青色的火焰,罗娑急忙松手,甩出几道苦无。
秦雨铖冷眼看着她,青色的火焰逐渐覆盖了全身,连带着周围的树木,火焰无情的将之吞噬。
“你大概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哦——也对!你本来就是那个人的一条狗。”罗娑舔着嘴唇,贪婪地望着秦雨铖,“苍井下不去手,我可以。”她跃上树梢,利爪飞离手指形成一道道旋转的利刃围住秦雨铖,沿着刀锋,一道红紫色的魔法阵从秦雨铖脚底显现。
秦雨铖淡淡的瞥了一眼,携着刀冲向罗娑……
嘭!
已经僵硬的尸体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浮士德看着脚下的尸体,打开终端划掉了里面的一个名字。
“生存还是死亡,哪一样更为廉价?”他习惯的说着口头禅,惨白的脸庞贴近尸体,他使劲的张着鼻孔,闻着还未飘散的血腥气,手指在浓稠的鲜血上来回摩挲,他很是享受的闭上眼。
“滴滴滴……”,终端不适宜的响了起来。
浮士德皱着眉,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接通了电话。
“新任务,我需要你的协助。”那头小声说着,在说出一个地点后就挂断了电话,像是怕被人监听一样。
浮士德犹豫了一会儿,调出唐添添的号码,刚打过去又立马挂断。
浮士德鄙夷的对自己竖起中指,打开了空间门。
秦雨铖飞离树林,沿着捷径冲上山腰。看着逐步逼近的罗娑,她不由得咒骂,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选择战场了?
“呵!秦,这可不像你的风格。”罗娑一点一点接近秦雨铖,手中结的印在半空中被无限放大,犹如漫天绽放的烟花,绚丽而致命。
秦雨铖放慢了脚步,身上的青焰随着太刀的挥舞而划出一道弧度,灼热的温度烧焦了每一片草地,碳化了每一粒坚石。在魔法阵的照耀下,二人逐渐纠缠在一起,因为魔法阵的缘故,秦雨铖渐渐处于下风,稍不留神,罗娑的利爪便将她的肩膀抓伤,鲜血随着利爪的挥舞绽放,美丽又狰狞。
罗娑狞笑着,从五指间逐渐凝结出魔法阵,绿色的光芒照亮了秦雨铖的脸,秦雨铖看着近在咫尺的利器,闭上了眼……
“添添,我来了,你在哪儿?”鬼谷崖川站在接头地点,却不见唐添添的身影。
唐添添从黑暗中走出,泪眼汪汪的看着鬼谷崖川:“鬼谷师兄……”
“怎么了?”鬼谷崖川一阵疑惑,忙走到唐添添跟前,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我好怕!”她抽噎着,手中的计谋之笔光芒异常黯淡。“你看。”她指着一个方向,上面夜空璀璨绚烂。
鬼谷崖川看后轻拍着唐添添的背,轻声安慰着:“没事的,我早就发现了,两个堕天使自相残杀而已。”
唐添添却摇摇头:“这一次,添添可能会……”
“别说傻话!”鬼谷崖川打断了唐添添的话,他笑着说:“当时你推荐我来调查魔王行踪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狼狈啊!”
“这不一样!”唐添添甩开鬼谷崖川的手,她背对着他,轻声说:“我知道鬼谷师兄已经完成任务了,我想,你是想解开心里的疑问,才留在这里的,对吗?”
鬼谷崖川注视着唐添添娇小的背影,回答说是。
“没多少时间了。”她忽然很哀怨又很仿徨,她所面对的不再是一个要抢她棒棒糖的人,而是一群,仅凭休一个人是阻挡不住的。“罗塔莎姐姐的任务就快完成了,他不会让她如愿的。”
“谁?添添,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鬼谷崖川扣住唐添添的双肩,强硬的把她转过身,却发现这小丫头的眼中露出了少有的绝望。“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是唯一的。”唐添添挣开鬼谷崖川的束缚,反抓住他的手,她的语气中满是哀求:“鬼谷师兄,我知道的,你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那个墓……”唐添添还想再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一样,她呆呆的看着鬼谷崖川,傻傻的笑出了声:“嘿嘿!鬼谷师兄,我逗你的!怎么样?好不好玩?嘻嘻!”
“你这丫头!可吓死我了!”鬼谷崖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看着嬉皮笑脸的唐添添,不满的戳了戳她的脑袋瓜。
“哎呀!鬼谷师兄,你弄疼我了!”
“不准再开这种玩笑了!听到没有!”
“嗯嗯!添添知道了,嘻嘻!”唐添添有些怪异的笑着,她调出任务日志,将鬼谷崖川的任务备案,之后又说:“师兄啊!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早日回去吧!Gueen姐姐还等着呢!”
“我知道了,不过……”鬼谷崖川扭头看向山那边,“我还有我的职责。”
唐添添欲言又止,她盯着鬼谷崖川看了许久,努了努嘴,才说:“好了啦!添添这就回去。”
鬼谷崖川揉着唐添添的头,莞尔道:“这才对嘛!你要知道,十二使徒很需要你。”
“嗯嗯。”丫头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只是那手中的计谋之笔,一直黯淡无光……
夜空下,鬼谷崖川一脸严肃的疾驰着,他紧紧盯着前方逐渐消散的光芒,鬼谷暗器组无声的背在身上。
“咳咳……好险啊!”苍井樱抱着秦羽铖,直面罗娑。
“你来干什么?”秦羽铖感到不可思议,她看着苍井樱,却感觉手上一阵粘稠,“你受伤了?”
“苍井,你想干什么?”罗娑不悦的看着抱着秦羽铖的苍井樱,套在手上的利爪还滴着属于苍井樱的鲜血。“难道你想违背大人的命令吗?”
“我可不记得大人有过这样的命令。”苍井樱冷笑,抱着秦羽铖的手加重了几分,“大人只是让我们肃清,没有乱杀无辜。”
“无辜?你竟然说她是无辜?苍井,你没吃错药吧!”
“放我下来,我不需要你来救。”秦羽铖挣扎着,无奈伤势过重。苍井樱没有理会她的言语,继续说道:“她对大人做的贡献可不比你少。”
“苍井,何必呢?”罗娑的眼眸突然黯淡下来,她盯着手上的利爪,一道红黄相间的魔法阵从脚底生成,她站在法阵中央,用一种悲怜的目光看着苍井樱。
“没办法了,苍井,我原本把你留在了最后的。”
光环中,一身黑衣的罗娑在法阵中是那么的耀眼……
“电话里不能说清楚吗?”站在美杜莎面前,浮士德开门见山。
“事情比我想的要严重的多。”美杜莎控制着审判之仗,上面的绿宝石散发着妖艳的光芒,“我曾试着去窥视,却被她阻挡在外面。”
“谁?”
“凯琳娜·西尔维娅。”
浮士德听后身体一震,他用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美杜莎,沉声道:“你疯了?她是我们的领队!你这么做,一旦被仲裁庭察觉,会……”
“你是在关心我吗?”美杜莎淡然道,精致的面容直面浮士德,浮士德看着她,一种复杂的情绪浮上心头。
“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美杜莎收起审判之仗,眼帘下耷着,她露着少有的表情,说:“这个世界就像是一条河,我一直站在河的对岸,我看着你们说说笑笑;总是感觉天突然黑了,我能听见你们的声音,却总是找不到任何人,我以为我又要一个人了,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我才知道,还是有人在乎我的。”她看着浮士德,顿了顿,补充道:“而那个人,就是你。”
浮士德不去直视她的眼睛,狡黠道:“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
浮士德感觉今天的美杜莎怪怪的,平常她哪会表现出这样的一面,他刚想问个所以然,却被美杜莎握住了双手。她的手没有任何温度,但很光滑。
她的目光中带有一丝恳求,声音中有着少有的颤抖:“我知道,你的死亡名单是凯琳娜控制的,但是现在,我希望你能在上面加一个名字,就一个。”
浮士德看着她,张了张口,继而又抽出手将她的手放下,轻声道:“安娜,这不是平常的你,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要我在凯琳娜不知情的情况下往死亡名单上加名,我做不到。”
就好像早已预料到一般,美杜莎再说任何言语,她再次恢复了高冷的模样,她凝视着浮士德,最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浮士德沉默着,看着美杜莎渐远的身影,黑袍下的面容愈发的惨白。他调出死亡名单,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犹豫了许久,还是将它关闭。
狼烟迭起,滚滚浓烟覆盖了整个山头,也惊动了Heaven island当地的TMP,一辆辆鸣着警笛的警车拥挤在环山公路上,鬼谷崖川望着山脚的混乱,加快了脚步。
“你给我老实呆好!”苍井樱又一次将秦雨铖推回岩石后面,她满脸嫌弃的看着秦雨铖,“你已经黔驴技穷了,如果想让我活命,就给我躲着!”
“呵,你从何时开始这么关心我了?”秦雨铖嗤笑,想再说什么苍井樱却已离开。
血樱剑与利爪紧紧嵌在一起,罗娑的双眸露着少有的暗红,苍井樱看着她,手上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大,二人的魔法阵不断重叠在一起,秦雨铖看着拼尽全力的苍井樱,已经受伤的手再次握住了横在身前的刀。
楚思羽望着远方的光芒,那正是秦雨铖消失的方向。警笛声连绵不绝,莫名的沉痛感瞬间袭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有了预知危险的能力。
“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你还会冲上去吗?”
这句话如同强心针一般扎在他的心上,楚思羽定住了脚步,手止不住的颤抖。
鬼谷暗器组全面开启,数不清的暗器喷涌而出,直射在苍井樱与罗娑之间。
“使徒,执法者。”令牌亮起,鬼谷崖川冷漠的看着二人。
“切!麻烦来了。”罗娑不甘的啐嘴,与场上的所有人拉开了距离。
鬼谷崖川看着用刀支撑着身体的秦雨铖,轻笑道:“秦雨铖,这下我可有正当理由了。”
“呵,槐老师,这话也得用对场合吧!”秦雨铖擦掉眼角的鲜血,死撑道。
鬼谷崖川不再搭理秦雨铖,忘川无声的出现在手中:“在场堕天使,现以扰乱社会秩序,造成地区混乱之名逮捕你们。不可反抗,违者,就地正法!”
“我倒想试试。”罗娑径直甩出利爪,鬼谷崖川将忘川挡在身前,身后的鬼谷暗器组则将矛头指向了苍井樱。
战斗愈演愈烈,一股无名火烧起了整个山腰。鬼谷崖川皱着眉头,果然仅凭他一人之力是难以阻挡两个灵魂堕天使的,况且,还有个不明情况的秦雨铖。
警用飞艇率先来到现场,摄像机刚转到山腰,就被一团青焰团团包围,里面的人无一生还。
火势渐大,车辆被火焰无情的挡在外面,无奈之下,TMP只能出动消防部队。
四人被包围在火场中,刀刃碰撞的声音被燃烧的声一点点吞噬,硝烟弥漫,数量消防舰艇盘旋在半山腰,火红的颜色映红了夜空,火苗借着风势逐渐蔓延,扑火作业立即进行。
“咳咳,这下麻烦大了。”秦雨铖看着无边无际的山火,无意之中,她看见了一个消瘦的人影。
“楚思羽!”她大呼,双眸中尽是掩饰不住的惊慌,她看了一眼处于乱斗中的三人,一瘸一拐的跑向楚思羽。
楚思羽好不容易找到一条上山的捷径,结果刚一上来,后路便被蔓延的山火牢牢堵死,慌乱之中,他隐隐约约听到了秦雨铖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视线却被滚滚浓烟死死遮挡。“咳咳。”他捂着口鼻,心里有了一丝悔意,如果没有过来,他这会儿应该正躺在床上吧!他想,浓烟中,一个倩影跌跌撞撞的跑进他的视线。
“混蛋!不是让你别回头的嘛!谁让你来的!”秦雨铖对着他怒吼,楚思羽战战兢兢的看着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我……担心你……”
“谁要你担心了!”秦雨铖一瘸一拐的跑到他的身边,有些恼怒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
“你受伤了?”
“不用你管!”
他从没想过秦雨铖会发如此大的火,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秦雨铖看着他,身体却不争气的抱住了他。楚思羽怔在那儿,双手慢慢的搂上怀中人的腰肢。
“你这不是引我犯罪嘛!”秦雨铖的声音有些抽噎,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强势,就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我已经尽力隐藏自己了,可当我发现,你跟他……我控制不住自己。”
楚思羽怀抱着她,路上准备好的话一股脑的全抛在了脑后,他想了许久,才说:“照你这么说,我也算是堕天使了。”
“笨蛋!”
被她这么一骂,楚思羽突然看开许多,他看着手中的横笛,夏烛炎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眼前,他从手环中拿出了士灵伞,轻声道:“我不想再失去了。或许,我不该拒绝他;也许,他可以改变我的生活。我只想……”他话还没说完,士灵伞便已经完全打开。
“做你自己就好了,不要给自己太多担负了。”秦雨铖淡淡说着,却感觉到身边人的体温越来越冷,她吃惊的看着他,眼前的少年对她投着冰冷的目光。
“你……”
楚思羽摘下眼镜,噬灵伞被他斜靠在肩上,周围的火焰顺着伞面进入伞顶,无尽的寒冷瞬间侵袭了整个山腰。
“你,果然是他。”她又惊又喜,不停的摸着男孩的脸庞,他却不为所动,无情的把她推开,脚步沉稳的走向战场。
“原来你……还在……”
鬼谷崖川连连后退,面对共同的敌人,两个堕天使暂时达成了一致,血櫻剑与魔爪齐齐攻向鬼谷崖川。
就在这个时刻,一把伞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黎明将至,浮士德半蹲在树梢上,看着下面灯火通明的庄园。
门开,一个好久不见的身影走了出来。浮士德看着男人逐渐走到脚下,起身下去。
“哦,艾米,你把我吓一跳。”依德露出吃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行动。
“你在我的名单上。”他轻声说。
依德沉默许久,才微微点头,没有任何表情:“所以你回来了。”
“这里以前是我的家。”
“现在依然是,你仍有它的所有权。”
浮士德没讲话,他看着依德已经泛白的鬓角,脚抬了又放下。
依德像是明白了什么,温和一笑,带着浮士德来到了庄园的后院。
“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私自把这一小块留给了自己。”他看着脚下的一片绿地,突然慈祥的摸了摸浮士德的头,隔着轻薄的袍子,浮士德可以感觉到依德手上的那丝温暖。已经多少个夜了,他曾那么渴望再一次被这手掌轻抚。现在,他又一次体会到了。
“你为什么要帮堕天使?”他不甘心就这样,他突然很想知道答案。
依德沉默着摇摇头,他轻叹口气,凝视着浮士德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光芒,但随即被阴霾所掩盖:“艾米,看来主真的不存在啊!”
“依德。”浮士德低吼,死神之镰那锐利的刀锋触碰在依德的脖颈上,他的手微微颤抖,“你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如果真能解救苍生,那么再来一次又有何妨?”依德宽慰的笑着,他抚摸着浮士德的脸庞,感受着来自手掌的温度,死神之镰无声的划过。
鲜血顺着刀锋流淌在地,凝结成一个十字,他看着脚下余温尚存的尸体,划掉了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
那一年,他为了他而离开;现在,他又因为他而回来。甚至连短暂的寒暄都没有,就这样结束了。
“艾米,长大以后,你想干什么呢?”
“我想见母亲。”
“艾米,主不是万能的啊!他只能引导我们。”
“依德,主到底是什么呢?”
“是啊!主到底是什么呢?”
湿润的泥土埋在依德已经冰冷的身体上,看着那已经苍老的面容,浮士德闭上了眼。
“艾米,会去陪你的。”
山火仍在继续,楚思羽被众人团团包围。被包裹在中央的少年斜撑着伞,冰冷的眸子直视着握在手中的伞柄。
苍井樱直面楚思羽,另一只手向着身后的秦羽铖打着暗语。
秦羽铖靠在一棵树上,她看着苍井樱的手势,并未做出任何回应,此刻她的思绪,已全跑到了楚思羽的身上。往事如烟,她却无论如何都不想忘记,那个人的身影一直浮现在脑海,对她来说,那人就是她命中的王,她发誓要陪伴在他左右。现如今,他正站在自己身前,那种久违的感觉……
罗娑站在楚思羽身后,她这个位置是最不易被攻击的,为了以防万一,她已经将魔法作用于双腿之上,可以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逃逸。
至于鬼谷崖川,则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无论哪一方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但是对此,他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一直未用的雷系元素悄然注入忘川,洁白的刀身顿时散发出微弱的蓝光,在这熊熊大火中毫不起眼。
楚思羽轻闭上眼眸,黑色的伞面在山火中如玫瑰般绽放,血红的条纹呈放射状沿着伞面四散,逐渐飞离噬灵伞形成一道道血红的利刃。
“走!”苍井樱放出法印,借助利刃与法印碰触所产生的爆炸陡然后撤,拉起秦羽铖朝远方遁去。
利爪无声的袭来,噬灵伞的转动立马形成一道力场,罗娑在掷出利爪的同时腾空而起,可下一秒却被一把闪着蓝光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入胸膛,雷系的力量瞬间把她的伤口烧焦。
“呃……”罗娑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已经烧焦的胸口,她撇着下方,鬼谷崖川仍旧保持着抛刀的姿势,鬼谷暗器组在他身边层层环绕,与来袭的利刃交织在一起。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看到了一跃而起的楚思羽,以及……那把横扫而来的……黑伞……
某处,空间门从半空中悄然出现,伤痕累累的鬼谷崖川从里面跌出。即便有暗器组的防护,他还是受了重伤。他躺在地上大喘着粗气,腹部的伤口还汩汩的冒着鲜血,手环中存储的药品竟全都无用!
“咳!这是第二次领教了。”鬼谷崖川自嘲一笑,丢掉了手中的药,在意识模糊之前,他打通了凯琳娜的电话。
“任务……圆满完成……”
信息面板早已关闭,凯琳娜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鬼谷崖川的电话才让她回过神来。
那头逐渐变成忙音,凯琳娜端着终端的手迟迟未放,直到敲门声响起。
“进。”
普罗斯闻声进来,他将整理好的任务日志递交给凯琳娜。“这是我跟普易斯的,请签字。”
凯琳娜大致看了一下,然后唰唰唰的签上名,抬头却看见普罗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问:“还有事吗?”
普罗斯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继而摇了摇头:“没,我先下去了。”
“嗯。”
普罗斯轻轻关上门,轻叹口气,抬头正好对上普易斯的目光。
“干什么?”他有些抵触。
“怎么样?问了没有?”
“没有。”
“啊?”普易斯一把抓住普罗斯的肩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罗塔莎的行踪吗?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一旦其他人回来,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这是我的事。”普罗斯错开弟弟,末了还扬了扬手上的终端,“走吧!还有任务没完成呢!”
“你呀你!”普易斯不想再说什么,跟上了哥哥的步伐。
潺潺流水旁,借着月光,秦羽铖透过流水看着自己,身上的旗袍被撕裂了大半,隐约中春光乍泄,灰头土脸的很是狼狈。看着为自己包扎伤口的苍井樱,她开口道:“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别误会,我只是不想你死而已。在我们的恩怨未了结之前,谁都不许死。”苍井樱头也不抬的回应,末了还插一句:“况且我也忍她很久了,正好以此为借口。”她包扎伤口的手稍微用力,疼的秦羽铖一阵龇牙咧嘴。
“我不会感激你的。”
“我也不需要。”
流水滑过岩石,发出轻微的咕咕声,一只青蛙扑通跳入水中。
沉寂了许久,苍井樱突然警告:“你最好离他远点。”
“呵!怎么?你会告诉印血刹?”她毫不掩饰。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苍井樱起身离去,不带有一丝犹豫。看着苍井樱有些孱弱的背影,秦羽铖松开了攥紧的手,一根银针从手中滑落。
……
最后一丝火苗终于被扑灭,搜救队鱼贯而入,终于在一团灰烬中发现了一名倒地的少年。
“喂!你怎么样?医生!医生!这里有伤患!”
楚思羽的意识正在瓦解,在他视线模糊之前,飘动的白色逐渐占据了所有……
黎明降至,天空已现鱼肚白。
“我的悲歌将为陌生的人群而唱,
他们的喝彩啊一样会令我心惊。
那些曾经喜欢我的歌的人们,
他们纵然活着,也四散飘零。
长久克制的欲望猛然将我撰住,
对肃穆的幽灵世界我充满憧憬;
我于是开始歌唱,如轻声絮语,
我音调忽高忽低,似风鸣琴声。
我突然浑身战栗,泪流个不停,
已经铁硬的心中,又充满温情;
仍然拥有的,仿佛从眼前远遁,
已经逝去的,又变得栩栩如生。”
站在熟悉的墓碑前,浮士德端着一本书吟咏,巨大的死神之镰横躺在身前,连着刀锋的血色条纹如无休止的催命符。
“这就是浮士德这个名字的由来?你还心存希望。”美杜莎无声的出现在他身后,与其一同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密斯特·康斯坦丁。
“自从母亲死后,我很少跟他说话。”浮士德半蹲下身,惨白如纸的手摸索着石碑上的沟壑。
“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除了依德,他从不相信任何人。所有人都没错,是他自己把自己推进了深渊。可他是我父亲。”
美杜莎静静地听着。
“我本以为参军回来后会助他一臂之力,但没能赶上,甚至……连话都没能说出口。或许是我过于冲动了——可是安娜,你能想象吗?在那里……我竟然能和自己的杀母仇人如兄弟般共事多年!这难道不讽刺吗?”他用一种嘲讽的口吻说着,“如果不是偶然间查到真相,我可能会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吧!
“我背负了太多的罪恶,我以为也会有那么一天,我会和其他影魔一样如同弃子般被横尸荒野,可是……他却拯救了我——我欠鬼谷一个人情。我想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加入使徒的原因。我不想欠人太多,可总是在亏欠。”他露着难以言表的笑容,漆黑的眸子以一种不解的姿态看着美杜莎,“不管是在哪一边,我都在干自己的老本行,我大概是被诅咒了,弃之不掉了。本来我以为那北极星会为我照亮,可实际上我离它越来越远。”
“这是必然的一个结果,每一个时代发展的背后,都会滋生无穷的罪恶,但又考虑到信息的散播,才有了暗杀者的存在。”
“这样的世界还会维持多久呢?”浮士德低吟,视线又重新回到墓碑上。“安娜,你告诉我。我知道你已经预料到了未来。”
“……世界进化的太快,以至于人类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脚步。尽管世界各国竭力恢复史前文明,可却早已来不及,这个星球早已经被人类搞得千疮百孔,在这个满目疮痍的星球里,人人都需要拯救。我们作为使徒,整日忙于奔波,可真到了寿终正寝的那一刻,又有谁会来拯救我们呢?大概只有神吧!”说着,她从手环中取出了审判之杖,那顶端的绿宝石显得格外妖艳。
“仅凭现有的神兵就断定吗?”浮士德嗤之以鼻,惨白的面容露出怪诞的表情,他突然沉默了,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美杜莎看着被袍子包裹的浮士德,今天或许是她说话最多的一次。
他从没感觉到,原来终端真的很重。浮士德看着手上的AI终端,这薄如纸的机器现如今竟重如山。手指轻点,死亡名单随即显示出来。
“我想你知道的,我从不是正义的使者,自打拿起死神之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看着浮士德一步步的操作,美杜莎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原本冷漠的眼神闪过一丝感激。
“谢谢。”她轻声说。
几天前。
庄严的仲裁庭下,美杜莎单膝跪地,金黄色的经幢将她团团包围。
“十二使徒审判者——美杜莎,圣主密令!”
拉开赤色卷轴,在看到上面的一行字后,美杜莎的心咯噔一跳。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台阶上的暴怒仲裁,问:“确定要这么做?”
“这是圣主的命令。”暴怒仲裁的口吻毋庸置疑,就像是丢掉一件已经坏掉的商品,毫无感情可言。美杜莎毫不畏惧的与之对视着,良久后,她收下卷轴,声音冷的形如坟墓里埋葬的逝者。
“美杜莎,得令。”
在那份密令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审判有罪,抹杀!十二使徒探查者——罗塔莎·维多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