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两人只是咒骂了几句，就重重栽到在地。
看起来是活着，可离死也不远了。
刚刚能咒骂，应是回光返照。
这买命钱，怕是没有了。
秦黎又看向那个女人，对方蜷缩身体，看不清是否被开过腔。
没有像两个男人一样激怒过度，透支为数不多的生机，倒也冷静。
但以妖魔的恶性，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女人见秦黎在看自己，竟是出奇的撩开头发，努力搓掉粘在脸上的泥土。
落在石羽眼里，还以为女人想要用身体作为筹码，博取活命的机会。
可秦黎却是脸色微变。
这个女人......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目光锁定女人，脑中回忆着是否在哪见过。
忽的，记忆涌现。
秦黎眸光闪烁，缓步走到石羽旁边，“外套给我。”
“啊？”石羽没反应过来，但还是熟练的脱掉外套。
秦黎拿着外套，打开囚牢，来到女人身边，盖上外套，俯身解开铁锁，“能走吗？”
女人轻轻点头。
石羽好奇的看向秦黎。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家伙对待事情一直淡漠得很，不可能突然大发善心，解救他人。
“跟我走。”
秦黎看了一眼女人脖颈位置，鲜明开口竖着延伸到外套下面。
不用再继续看也能知道，这个女人也被开了腔，取了内脏，命不久矣。
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弄清楚。
带着女人走出昏暗地牢，在一楼选了个带床的房间。
“秦黎......”女人裹着外套，气息萎靡，靠在生锈铁床上，喊出这么个名字，脸上闪过复杂之色，“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秦黎没有回话，静静的看着女人。
此女名为颜璐，三十岁，是原主在十六岁那年进入神司局培训的代课老师之一。
可自从原主当了‘鬼影’，就再也没见过此女。
不曾想再见面，原主魂去，昔日让原主遐想的女老师，竟是这幅模样，要不了多久，也会离去。
这......便是后末日下的残酷吗......
神祇虽能庇护一方城市，却不能清洗这片混乱肮脏的大陆。
秦黎心中暗暗警惕，自己绝不能步上他们后尘。
“颜老师，你方才是......？”
刚刚在地牢，这位曾经的老师一直在给他眼神示意，并且带着焦急，应是有什么想说。
月光洒落，如银铺地，一缕缕凉风从外面吹进来，颜璐将单薄的外套裹得更紧。
沉默片刻，她声音响起，“我知道你在做‘鬼影’。”
秦黎心中一动，“然后呢？”
这位负责神司局培训的老师居然知道他‘鬼影’身份，着实出乎意外。
神司局各部门分工明确，培训部只管培训新人的事情，不太可能接触到神司局‘鬼影’的机密。
“青湖城神司局分局出事了，不知道是谁将你们‘鬼影’的资料泄露出去。”颜璐嘴唇微动，继续说道。
“哦？”秦黎神色微变。
青湖城神司局有多少‘鬼影’，只有极少数高层知道。
牛头人，猫女，半蛇妖，附近几大妖魔势力多多少少都有人类安排的卧底。
‘鬼影’资料一旦泄露，关乎甚大。
像他这样的一线卧底，因此面临巨大危险不说，神司局筹谋多年的斩妖计划，也会大受影响，甚至破灭。
那位局长大人，怕是要震怒了。
“你应该想到了，能够拿到‘鬼影’资料的，就那么几个人。”颜璐望着秦黎，心中不是滋味。
当初还是个毛头小子，三年磨炼，倒是愈发沉稳，听到这么大事都没有露出半点慌张。
可惜，自己看不到这小子能走到哪一步了。
“此事惊动了神诡监，江州城已经派人来查。”
秦黎目光深邃，沉默不语。
神诡监和江州城都出动了吗？
神诡监与神司局是神祇之下，两个独立组织，却又相互钳制。
而江州城则是青湖城的上级城市，数倍大于青湖城。
“谢了。”这位老师是在提醒自己。
秦黎略带同情的看向颜璐，“老师是培训部的人，应该跟‘鬼影’没有多大关系，怎么会出现在城外，被牛头人搞成这样......”
颜璐神情落寞，“唉......反正我都要死了，就多给你说一些吧。”
“泄露的‘鬼影’资料原本已经找回，可是否散播开，无人知晓。局长他......苦心谋划十年之久，不愿见心血毁于一旦，竟然做出那等错误决定。”
“什么？”秦黎心中有所猜测。
“局长他下令所有‘鬼影’的接头人严禁谈及此事，让所有‘鬼影’继续执行卧底任务！”
“这不是让你们送死吗！”
“......”
秦黎望着情绪激动的颜璐，眼底深处闪过寒芒。
虽然自己已经不再受限于‘鬼影’，但听到那位局长所为时，心中还是不自觉升起冷意。
‘鬼影’资料泄露，再找回，中间经历了什么，多少人看过，有没有被复制，谁敢保证？
如此都不召回‘鬼影’，反而对上顶着神诡监调查的风头，对下却是隐瞒，将所有‘鬼影’置于险赌之下。
真的只是因为不愿亲手毁掉布划多年的心血，大义斩妖除诡吗？
“我记得，局长就要晋升了吧？”
秦黎平静开口，颜路面色惨白如纸。
是，青湖城神司局局长，还有一年就要晋升了。
风口之际，局长怎么可能让这种影响晋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手里。
颜路的沉默，已经将真正的答案说出来。
废墟上，妖魔异种横行，诡物肆虐。
人人都想成为武者，拥有自保能力。
武者又想得到神明青睐，获得神职。
可，高高在上的神职，也不过是金字塔上那撮人继续攀升的垫脚石而已。
像极了前世资本金对底层民众的剥削，不努力工作，老板怎么换车买别墅？
在这方世界，这种压迫，更加赤裸裸。
‘鬼影’作为神司局人员神职一种，没日没夜坚守一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却只是高层为了利益，随时可以抛弃牺牲的小卒。
“唉......咳咳......”颜璐轻咳几声，脸上就露出痛苦。
身体上的创伤，太过致命，内脏破损，她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我当老师六年，培训过三百多名有潜力的武者，其中两百多人因为各种原因死去，剩下一百不到的人，或是残疾，或是精神崩溃。只有十多人还处在神职岗位上......”
颜璐摸着胸口，手心带出丝丝血红。
她身上的血本就没剩多少，从地牢走出来，加上刚刚的咳嗽加速榨干残留的生机。
似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颜璐心疼的看向秦黎。
“这十人中，有三人是‘鬼影’，你是之一，老师实在不忍心，偷偷摸出城，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们......”
“咳咳......”她嘴角都溢出猩红，却还是自顾说着，“但老师没用，实力太弱，沦落至此......让你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