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奉先!卿可一定要助妾啊!”
能够称呼自己的字,便是吕布赐予魏氏最大的特权了。
其余被掠来的部下家眷,若是言语出错,便是要被吕布随意虐待的。
魏氏作为能够给吕布持续带来新鲜的老鸨,自然不只这一项特权,比如此时,她便于一早闯入了州府后宅中,惊醒了还陷在温柔乡中的吕布。
被惊醒的吕布发誓,他差一点就要将手中的短戟掷出去了。
“汝来是为何事?”
虚着眼看着自己这个姘头,吕布此时脑中并无欲望,反而是一阵厌恶。
自从那日于堂上议事时,自己被陈宫嘲讽已然髀肉复生,难以纵马后,吕布便是大怒。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体能的下降,无论是纵马驰骋,还是舞动方天画戟,不过片刻后自己总是会察觉身体各处传来的疲惫。
要知道,他吕奉先可是号称飞将,年轻时可是纵马一日一夜不停歇,第二日仍能厮杀半日的绝世猛将。
自己还未不惑,便衰颓得如此之快么?
故而吕布颇有些慌乱,前些日子他立誓戒酒,便也出自这里。
此外,毫无自省之意的他,反倒将自己沉迷女色的原因甩到了魏续夫妇的头上,认为若不是这二人的引诱,自己绝不会堕落得如此之快。
故而这段时日以来,他未曾给过魏续夫妇一个好脸色。这也是为什么魏续着急要得到杜婵的原因,他想要借此来重获吕布的宠幸。
吕布虽然不曾立誓戒色,却也还是痛下决心,将每日陪侍自己的妇人自三个减少到了两个,也算聊以自慰。
此时,他看着着急忙慌,披头散发奔入寝室的魏氏,显得颇为不满。
若是前来献美赔罪,还则罢了,若是这贱妇认不清自己的地位,想来给自己找麻烦,那自己说不得要她尝尝厉害!
“君侯!不好了君侯,夫君他言前日出城访友,却是直到如今也不曾回家,妾曾派人去寻,只是毫无踪迹啊!”
魏氏看着吕布铁青的脸,说话声音都不由得小了几分,更是将称呼改作了一般人对吕布的称呼:“君侯”。
“什么?”
吕布似是还未从迷糊中醒来,又似是未能理解魏氏的意思,亦或是下意识不相信,便再次问了一遍。
“君侯,魏续,魏续他不见了!”
这下吕布可是听得分明了,自己麾下的大将,竟然突然失踪了?自己治下怎会出现如此离谱之事?
他的第一反应是,魏续叛逃了。
他曾经与陈宫一齐召集高级军将们进行过一次军议,吕布犹记得那次集议中,当陈公台讲明当今徐州面临的危难局势后,诸将的面色都极是难看,以至于自己不得不亲自鼓舞士气。
魏续那时似乎也是极为紧张害怕的模样,难不成,这蠢货背离了自己,去投曹贼了么?
吕布认为自己不能如此武断,不是因为他有多么谨慎,只是他知道,魏续与自己绑定的很深,若是投靠曹操,只怕不一定会得重用,反而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他便细细询问了魏氏前因后果。
当吕布听得,魏续的独子尚在宅中,便更加断定了,这个只有一根独苗的怂包是决然不肯抛弃小儿独自叛逃的。
那便是出事了。
吕布心中又是一沉,谁有能力在自己的下邳城外将自己的大将悄无声息地藏起来?这未免有些骇人了。
因魏续未曾与魏氏名言自己去处,故而此时难以做出判断。他不想久待,便久违地再度着甲,跨上那匹赤兔,一路奔到郡府。
“公台,魏续出事了,他已然两日未现身了!”
火急火燎地大步跨入厅堂,也不管陈宫此时在忙什么,吕布对着正在埋头案前的陈宫焦急道。
正在研究邻泗水布阵方略的陈宫被下了一跳,思索的脉络突然被人打断,再想拾起可就难了。
他愤愤然抬头去看那冒失的贼子,不想却看到了顶盔掼甲的吕布。
原本将要出口的训斥之语不得不生生咽了下去,只听他干干巴巴地问:
“烦请主公再说一遍,宫方才有些走神。”
吕布也不着恼,毕竟他一开始闻听此事时也是这个模样。
“魏续失踪了!”
陈宫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即使他再不喜欢魏续这个幸进小人,可是此时他也算是吕布麾下除张文远外的头号大将,在此时这个人心浮动的关键时刻,由不得他不重视。
在向吕布了解情况后,陈宫沉思片刻,便将此中关窍给吕布一一分析透彻。
因魏续往常访友,皆是一日便归,故而此友所居处不会离下邳太远。
同样的,魏中郎当然不会与草民为友,能够招待他的必然是当地大户豪族。
故而,陈宫向吕布建议,探访当日魏续自何门出城,沿着此门向外搜寻二十里,当能觉察出些异常。
吕布当即便命人依此搜捡各门。
两刻后,东门传来消息,魏续两日前便是从此出城。
吕布还待上马去查,不料一小吏入内禀报,言东城外杜氏坞堡,被强人洗劫,其族长,同时也是郡府吏员杜稷,已然死于非命。
那小吏继续道,堡内黔首不曾上报,还是郡府功曹眼见着杜稷两日不曾上值,方派人前去询问,不想便见此惨状。
陈宫与吕布对视一眼,均觉不妙。
“走!”
吕布生硬地留下一个字,大踏步便冲了出去。
陈宫微微一叹,嘱咐自己的书吏先将各色文书封存,待自己回来后再阅。
随后也是乘上了郡吏自马厩中牵出的战马,点起百余士卒,随着吕布一道赶往杜氏坞堡。
半个时辰后,二人叫开坞堡大门,见到了已然被烧作断壁残垣的族长大院。
只见那后宅厅堂上,两具无头尸体靠在一起,坐在那台阶上,无言注视着近前的诸人。
被吕布逮来的族老此时战战兢兢道,原是堡内百姓认为此地不吉,故而不敢靠近这如同地狱般的后宅。
只见那较胖的尸体已然被人剜去好多血肉,可剩下的一身肥膘还是令人望之生厌,一看就是那痴肥如猪的杜稷之尸。
另一具尸体则无甚特征,只是其手上颇有些持握武器造成的老茧。
吕布作为血火中滚过来的宿将,自然不会害怕尸身,他亲自上前翻阅那具无名尸身,试图寻找线索。
只是这男尸一无头颅,二无身份符信,颇有些难寻头绪。
到底是陈宫细心,在那尸身丝质衣袍内发现了张绢布,右下角绣有一个魏字。
将手中方天戟重重顿在地上,吕布须发皆张,散发出久久不曾出现的气势
“给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