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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艘海沧船并不算大,只是一千料的海船。

但比起内河漕运的船只可要大多了,卢象升对于江南公司的实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很快,船只靠岸,夏允彝、陆世仪作为江南公司主事,下船与卢象升以及一众官员见礼。

夏允彝与陆世仪带着账房清点过粮食,而后令家丁装船。

但卢象升看到这些人并不是直接往船上搬运,而是跑到栈桥末端,那里立着水车轮似机械,上面有绞盘、麻索、挂钩。

而机械面前还有一些木质的大托架子,便见家丁将一袋袋粮食搬到木托架。

再用机械上的挂钩固定在托盘上,而几个工人开始操作水车般的大家伙,木托架便被绳索吊了起来。

巨大的悬臂旋转一圈,而后慢慢放松绳子,木托架稳稳地就落在船上。

而船上的家丁可以从容地卸货。

码头上这种机械有三架,全部运转起来,轻轻松松就能实现重货的过驳。

“这,这是何物?”卢象升惊问道。

这东西看过去和城门的绞架有一点类似,但卢象升却是完全不明白这是谁弄出来的。

“卢大人,这是我叔父发明的,名为起重机!”陆世仪得意地说道。

“你叔父是哪位大匠?”卢象升问道。

“咳,我叔父便是陆延。”

“什么?陆巡抚竟然还懂得机巧之事!”卢象升十分惊讶。

“那是自然,我叔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览百家。”陆世仪得意道。

卢象升只当这是少年的偶像崇拜,笑了笑:“那此去辽东,倒是要拜访一番了。”

卢象升很快发现这起重机效率极高,原本需要一个时辰的活,竟然只花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完成了。

难怪陆延敢说用3成运费,包揽大明漕运!

果然是有一把刷子!

这种起重机,主要还是靠人力。

但省去了最费力的过船这一步!

传统装船,那是需要力工一袋袋扛着上船的,货物沉重,加上跳板狭窄湿滑,不但速度慢,还有威胁。

这起重机的原理并不复杂,主要还是滑轮组和绞盘,但省去了过船,以及简化了装卸的步骤,顿时大大节省了人工。

那些江南公司的股东试用过后,没有一个不称赞的!

他们家中都有许多业务,自然有许多要靠船运的时候。

而这种起重机可是帮了大忙。

洞庭商帮甚至专门写信给陆延,想要求购这种起重机。

陆延直接决定,在南方大城市租借码头,全部安装上起重机,作为会员的福利。

这下子,江南公司所有股东全部拍手称赞!

粮食全部上船,食物和淡水也早已经准备好了。

卢象升与沈廷扬带着五百护航兵丁一起登船,而陈子龙,刘若宰,黄图昌等人也上了另外一条船。

他们本就是要到辽东赴任的,如今跟着史可法跑到苏州来,还不就是想要试试这海运么。

陆世仪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做正事还是很靠谱的。

其他人都正在排队上船,而他则是在下面做着最后的检查。

他突然看到最后一艘船那边,几个家丁和两人正在争吵着。

“发生了何事?”陆世仪疾步走了过去。

江南公司的船员由江南各世家抽调家丁,另外雇佣陆家家丁五百人,一共一千人。

这几个就是陆家家丁。

“主事,这两人想要蒙混上船!”

陆世仪冷笑一声:“好啊,江南公司这第一庄买卖就有人想要捣乱,把他们抓了,带去见官!”

那两人穿着宽大的道袍,还带着斗笠。

刚才还看不清容貌,但等那两人转过身来,陆世仪顿时吃了一惊。

“云翾姑娘!”

来人正是徐佛,以及小侍女杨爱。

陆延赴京之后,徐佛竟然又找上了陆世仪。

只说既然是陆延交换的赎身文书,那她便是陆延的人了。

陆世仪也不能将徐佛送到华亭,便只能寻了一个陆家空置的小院,将她安置下来。

结果,徐佛因为陆延失约,连做怨诗五首。

陆世仪哭笑不得,准备等叔父什么时候回江南送给他。

“云翾姑娘,你来做甚?”陆世仪问道。

徐佛干脆也不装了,施施然说道:“既然小陆公子说了,买了我是准备送给陆公子为奴为婢的,那我自然要去服侍的。”

“啊?”陆世仪正想拒绝,但转念一想,突然期待起两人见面的场景了。

“既然姑娘要去,那我也不拦着,只是船上按照规矩是不能有女子的。希望两位不要暴露身份。”

徐佛露出笑容,柳眉犹如远山含黛:“我自然晓得。”

陆世仪特意将她们安排在装货的船只,另外安排了一处住所,并让人不要打扰。

十艘海沧船在无数人的注视下驶离了苏州港。

船儿悠悠,徐佛与杨爱不好到外面露面,便坐在船舱之中。

虽然经过打扫,但还是带着淡淡的腥味,让素来爱洁净的徐佛颇有些不适应。

“姑娘可是后悔了?”杨爱突然说道。

徐佛笑了起来:“我攒下的钱,加上姐姐的存款,也够她自己赎身了。”

“以陆公子的威望,鸨母是绝对不敢不放人的。”

“母亲有姐姐照顾,我也放心了。又有什么后悔的。”

杨爱道:“姑娘在江南长大,从没去过北方。而且,与那陆公子就只见过一面!”

“如今陆公子飞黄腾达,已经是皇帝眼中的红人,还会在意咱们么........”

徐佛幽幽道:“咱们这些人啊,在之前便是在受追捧,无数男人为你大把的撒银子,那也不是因为爱你。”

“他们只是享受那种一字千金买美人一笑的感觉,咱们在那些人眼里也不过是件物品,是让他们炫耀的资本而已。”

“一旦厌倦了,那便会毫不留情的抛弃。”

杨爱愣了片刻问道:“那位陆公子也会这样么?”

“人心难测,谁又能知道呢!”徐佛幽幽一叹,而后轻唱了起来。

“萋萋芳草春云乱,愁在夕阳中,短亭别酒,平湖画舫,垂柳骄骢。一声啼鸟,一番夜雨,一阵东风。桃花吹尽,佳人何在,门掩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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