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二十年前的事情，还能找到老子！”
在朱警察他们离开之后，孙伯涛一边抱怨着，一边坐到那张老板椅上。
二十年前，他是堂口的红花棍，最能打的那位，当年自首之后，虽然确实没有追究责任，但是警察并没有放松对他的监视。
甚至就连二十年后，还能因为过去找上门来。
当年在结束了最初三年的监视期之后，没过多久他就到了国外，在国外一待就是十几年。
直到去年才回国，原本他以为这些人早就忘记了自己。没想到即便是如此，警察还是找上了门儿。
“大佬，现在怎么办？”
站在大佬身边的小弟问道。
“警察盯着您，会不会……万一老板要是不高兴的话，那可就惨了。”
其实，虽然嘴上喊着老大，而且过去是他的小弟，但是，们早就不再过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现在说是老大，其实也是他们的老板。
大家都是做正当生意的。
但是老大的背后还有大老板。
听着小弟的话，孙伯涛的眉头一蹙，说道：
“老板那边你不用去担心，我这两天就去见见老板，这里的生意你先帮我看着。”
两天后，孙伯涛就乘飞机去了曼谷。
飞机上挤满了乘客，每到假日，都会有很多人到暹罗休假，从曼谷到清迈，甚至还有掸邦，到处都是SEA游客的身影。
现在，暹罗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取代西贡，成为SEA的天堂。
这里不仅娱乐项目众多，且消费低，所以，总能吸引很多人来这里度假。
两个小时后，飞机在曼谷机场入境。
通过海关时，海关检查也是象征性的，仅仅只是简单的询问两句，就在孙伯涛的护照盖上的印章。
曼谷，是暹罗的首都。
虽然是异国的首都，可对于孙伯涛来说，并没有任何异域外的感觉——街头到处都是汉字，虽然出租车司机说着“撒瓦迪卡”，但接下来说的汉语。
这些年，暹罗正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步入现代化，他抛弃了落后的梵文，拥抱了汉文，而且还抛弃了旧姓，甚至就连同王室，也回归正统，恢复郑姓，虽然对此有不同的说法。
但无论如何，现在的暹罗已经截然不同于过去，甚至就连同曼谷，也被称为“小长安”。
不过在另一方面，他们仍然保留着一些属于暹罗的民族特征，比如在服装以及舞蹈等方面，其实，倒不是因为本地人想要保留这些东西，而是因为这种异域风情可以吸引来自国外的游客。
对于现在的暹罗人来说，他们更愿意查找家里的族谱，证明自己拥有唐人血统，然后认祖归宗。
正是得意如此，现在暹罗80%以上的人口不是唐人，就是拥有唐人血统。
而在另一边，迫于生计，他们又不得不保留一些暹罗的民族风情，以吸引sEA游客。
“小长安，你也配……”
孙伯涛嘀咕一声，心里想着的却是一会见到老板，应该说些什么。
在出租车一路前行的时候，孙伯涛看着车窗外的城市，虽然曼谷远不如长安繁华，但也是一座颇为繁华的城市，虽然没有什么摩天楼，可却也是高楼大厦林立，街道上行驶的大都五菱、荣光之类的廉价汽车。
当然，时而也有一些阿尔法、BMW、保时捷等汽车驶过，在过去的十几年间，伴随着经济的发展，曾经共同贫穷的暹罗，又一次涌现出大量的富人，他们开办工厂、经营企业。
而这些人，大都拥有唐人血统，尽管在共和时代，他们的工厂被查封，财产被没收，但是王国复辟之后，他们又凭借着个人的聪明才智，迅速发展起来，并且成为这个国家社会中坚。
很快，汽车就到了一栋写字楼前，下了车，孙伯涛就直奔11楼，这边刚出电梯，就碰到了老板，老板领着几个人正朝电梯走过来。
“丁老板。”
“呀，是孙经理啊！”
看到孙伯涛，丁仁骏先是一愣，一边招呼，一边介绍道道：
“这位是佟国为，佟先生。”
孙伯涛连忙鞠躬，问好；
“你好佟先生。”
佟可为点了点头。
“你好，孙经理。”
丁仁骏点了点头说道：
“正好，我要和佟先生去工业园，你也一起过去吧。”
老板的邀请，虽然让孙伯涛有些疑惑，但是他仍然跟着老板一同上了车，两辆BMW一路朝着工业园驶去，在路上，孙伯涛才知道，这位佟老板是大华米业的董事长。
大华公司是暹罗最大的米业公司，共和时期被没收，其老板巴颂杰带着一家人逃到SEA，王国复辟后，公司被归还原主，而巴颂杰也改回原名佟继业。
因为共和时期大力发展粮食出口的关系，大华米厂得到了扩建，归还时资本是原来的数十倍，于是，佟继业就通过引进SEA资本的方式，收购的官方股份，经过多年的发展，大华也从一家粮食公司，变成了一家综合性集团。
而现在，他们要去的工业园，是大华名下的平板玻璃厂，也是丁老板想要买下来的企业。
在汽车进入工业园的时候，孙伯涛突然找回了曾经的记忆——这里到处都是服装厂、鞋帽厂，看起来和当年长安的工业园很相似，当年他自首后，就曾在服装厂里干了三年，也就是在那里认识上丁老板。
再后来，与丁老板一起去了西贡，在西贡做了几个的买卖。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工厂，进入生产车间后，感受着升腾的热气，看着工人们在生产线上挥汗如雨的工作，跟在老板们身后的孙伯涛，发现这位佟老板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总能发现出员工们失误的地方。
“把防护眼镜戴好！万一要是碎玻璃碰到眼睛怎么办？”
“要等机器完全停下来，才能进去……”
佟可为一边提醒着那些工人注意到安全操作，一边说道：
“丁老板，人人都说大华起于米厂，可没多少人知道，这家玻璃厂，其实才是我们大华发展壮大的根本。”
“佟老板，在下倒是听说过一些，听说当年佟老先生在返回曼谷之前，就已经和长安的玻璃公司谈妥，引进生产线和技术，建立了暹罗第一家浮法玻璃工厂，一开始专做出口，后来，随着暹罗的发展，玻璃需求量越来越高，玻璃厂慢慢的发展成为现在的大华玻璃，也是暹罗最大的玻璃制造企业。”
丁仁骏临了还不忘拍个马屁说道：
“当年佟老先生眼光独到，实在是令在下佩服的很！”
“这倒不是家父的眼光，而是我弟弟的建议。”
佟可为颇为骄傲的说道：
“我弟弟是南洋大学毕业，BMW公司的工程师，研究航空发动机的！成就远不是我们兄弟所能相比。”
“啊，令弟居然是南洋大学毕业，实在是让人羡慕的很。”
在整个东南亚，甚至亚洲，南洋大学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说羡慕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佟可为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浮法玻璃，是当年SEA独家的技术，当时全世界只有福光玻璃公司和肖特玻璃公司有这项技术，那时候，长安因为玻璃大厦多，被称为“未来之城”，也全都得益于此。”
虽然早在19世纪，就有人提出浮法玻璃的技术原理，半个世纪后，威廉·赫尔在美国获得了一项将玻璃连续流淌穿过锡槽以获得平面平行的表面的专利，不过这项专利从未用于商业用途。
而在四六年，为了加快城市建设，长安的福光玻璃公司进一步开发了浮法玻璃工艺，使其能够用于大规模工业生产，当年，开始采用浮法工艺大规模生产平板玻璃，随后向其他平板玻璃制造商授予了生产许可，从此彻底改变了平板玻璃的生产方法。
这一生产工艺直接把平板玻璃打成了白菜价，平板玻璃也由此发展成为一种可大规模生产和使用的多功能建筑材料，因此可以说浮法玻璃给玻璃和建筑行业带来了革命性的改变。
“就当时来说，浮法玻璃在世界范围内，都极其先进的生产工艺，我弟弟的眼光还是非常准确的，再后来，丁老板你都知道了，从这家工厂开始大华玻璃成为全国最大的玻璃生产企业，嗯……”
佟可为扭头看着身旁的大华玻璃经理，问道：
“宋经理，我们去年的产量是多少？”
宋耀伦颇为骄傲的说道：
“老板，我们去年的产量是20万吨，就产量上来说，是整个东南亚第六，从市场占有率来说，我们是全国第一，全国75%的玻璃，都是大华生产的，而且，我们刚刚开发了汽车挡风玻璃，我相信凭借我们的价格优势，很快就可以获得SEA汽车企业的订单。”
面对这位宋经理的回答，一旁的孙伯涛的眉头一皱，这时又听到佟老板说道：
“那么，丁先生，你说，我为什么要把大华玻璃卖给你？”
“这……”
丁仁骏的眉头一皱，就在他思索着如何说服对方时，孙伯涛说道：
“佟老板，虽然大华玻璃的发展势头很好，但是众所周知，SEA的汽车企业有他们自己的供应链，他们绝对不会因为大华的挡风玻璃更廉价，采用你们的产品，那怕是便宜上一倍，也很难卖得出去，不仅汽车生产企业不会采购，汽车维修商也不会采购的，你知道的，在SEA，“产业合作”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孙伯涛话，让佟可为的眉头一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所谓的产业合作是什么？
就是合作商制度，通过确立合作商的方式，避免企业互相倾轧，以避免企业之间价格战，一直以来，SEA的大公司都会通过快速结款，给予适当利润等方式，确保合作商的利润，同时鼓励他们通过技术研发，提升产品技术水平，并且愿意给予技术溢价。
至于什么所谓的价格战，在SEA根本没有任何前景可言，甚至会被视为“商业规则破坏者”受到行业抵制，一旦受到抵制，也意味着这家企业在销售、融资等方面陷入僵局，基本上就宣告一家企业的倒闭。
而且，SEA的企业，一旦确立合作伙伴，就不会轻易更换，除非对方产品技术跟不上，无法满足技术要求，在这种合作制度下，小企业只需要专门研究技术，改良产品，基本上不需要考虑市场。
也正是凭借着这一机制，在SEA涌现出一大批产品技术鲜明的小企业。他们靠着独有的产品和技术以及大公司的订单，活的非常滋润。
所以，在SEA如果有人想打价格战，根本就打不起来。
孙伯涛为什么了解这些……因为他有一家修车行，修车行同样也是零配件生产企业的合作伙伴，他们也有自己的“合作约束”，如果有那家修车行利用外国进口的廉价部件，卷起价格战，那么等待他的不仅是全行业的抵触，还有保险公司中止合作。
所以，孙伯涛非常清楚，他们的挡风玻璃是卖不到掉的。
“所以，佟先生，挡风玻璃是不会成为你们新的拳头产品的。”
面对孙博涛的直接，佟可为并没有感觉丝毫尴尬，他只是静静的说了一句：
“sEA有产业合作，可是其他国家没有，便宜……这不也是丁老板，想要收购这家企业的根本原因吗？”
听着佟可为的话，丁仁俊笑道。
“佟老板所言甚是，这个世界上市场大了，去了并不仅仅只有家门口那么一点市场，我们还可以向美国，向欧洲出口嘛，也就是因为看好这个市场，所以，我才希望佟老板能给我一个机会。”
虽然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丁仁俊在西贡挣下了不菲的家业，但是和眼前的佟老板相比，他那点家当基本上是不值一提的。
而且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个地方，就需要一些本地的关系。
佟家，就是需要交好的对象。
“机会……”
佟可为打量面前的丁仁俊，说道：
“等过几天抽个时间到家里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