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仙梅诚邀张子房上车,然而正当张子房上车时,张子房突然背部一阵难受,仿佛有种被人盯梢了的异样感觉。黑色的轿车在马路上奔驰,沈仙梅和张子房面对面的坐着,未曾等张子房开口,沈仙梅便率先说:“张子房,祖籍湘粤交界之地,年幼随父母跑商两广一带,偶然间成为奇唤士,后与家中闹了矛盾,便来租界打拼,现在的你肯定十分好奇,为什么我大费周章地要抓你,对吧?”张子房吞了吞口水,原本紧缩的眉头变得更加紧了,原先并未看清,现在才看到,环绕着沈仙梅周身的雾气里面,竟然藏着一条碧眼白蟒,那白蛇通体雪白,不短的躯干上更是长满了眼睛一般的花纹,鳞片之间更是藏着肉眼难以察觉的细小金环,那金环环环相扣,让人看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在下不知。”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后,张子房这才开口道,“很好,你很诚实,我很喜欢。”沈仙梅脱下了脚上的鞋子,慵懒地升了个懒腰,舒舒服服的翘起了二郎腿,“民国总统大元帅,近日将访问上海租界以示善心,团结百姓,而租界一带自古以来便是龙蛇混杂之地,据可靠消息,有伙人正计划刺杀总统,他们自称---百花帮,说是屠一人便可花满天下,虽然,他们大多数人只是乌合之众,但那伙人中却真真正正的有几位奇唤士,这就不得不让人警惕了,之所以大动周章地抓你,只为一件事,请你协助租界警局抓住百花帮首领,然后将他在众人面前就地正法,让那些阴沟里的家伙们知道,租界这块我沈仙梅绝不是好惹的。”张子房滚了滚喉结,沈仙梅的语调轻松平常,但却隐含了无数杀机,随着那寒气袭来,一时间让张子房喘不过气来。张子房只好扭了扭脖子,嬉皮笑脸故作轻松的解释说:“沈小姐太高看张某人了,我本一乡里野夫,大字不识几个,平日里也是游手好闲,耍耍滑头,混口饭吃罢了,捉拿百花帮首领这样的重任,是绝非我等这样愚笨的人能办得到的事情,若是小姐不嫌,请...”话还没说完,那碧眼白蟒便如闪电般袭来,缠住了张子房的四肢和脖颈,寒气更加凌冽,教张子房根本喘不过气来。沈仙梅挪动身姿,撩起耳边三千青丝,将嘴微微靠向张子房耳旁,轻声细语道:“上海租界,龙潭虎穴,岂是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如果你不答应,那就黄泉底下和百花帮杂碎一起作伴吧。”微微清香侵入张子房鼻腔,涨的这他面红耳赤,头痛欲裂,只好用右手不断比划,摆出一个OK的手势。看到如此反应,沈仙梅嘻嘻一笑便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而那碧眼白蟒却依依不舍地缠绕着张子房全身,只是力度不像之前那般激烈了,“请不必担心,事成之后,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沈家从来不亏待朋友。”沈仙梅则又挥了挥手,只见原先那碧眼白蟒的尾巴处,竟然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小手包,“这里面的钱,权且做为见面礼,还请张公子不要见笑了。”话没多久,车便缓缓停了下来,望向车窗外,彩灯环绕,万面国旗随风飘扬,罗马柱上的灯牌上赫然是那四个大字---万国酒店,随后车门被从外面拉开,一位衣着得体门童向着车内的两人鞠躬敬礼,“您该下车了,张公子。”张子房再一次晃晃悠悠地下了车,只是这次令他难受的,是耳旁那还未曾消散的斯斯声。
在张子房大战朱令的街头,在那灰蒙蒙的天空中,一群黑漆漆的乌鸦飞来飞去,仿佛它们就是这片天空的领主,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在这群乌鸦中,有一只乌鸦略显不同,它的羽翼时隐时现,宛如一只黑色童话里的妖精,寻找着它的猎物,在周遭都寻找无果后,它慢慢压低了姿态,俯身飞进了一处不起眼的巷子里,那巷子里,万千只乌鸦成群结队,围坐在一起,而它们的中心,正坐着一位老者,最终,它缓缓落在老者的肩头上。寻眼望去,那老者已是花甲之年,皮肤黝黑,头发花白,衣服破破烂烂,更让人觉得可怖的,是他那右眼上狰狞的刀伤,这显得他阴气沉沉,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是吗?是吗!”老者眯眼倾听那乌鸦叽叽喳喳的刺耳叫声,脸色愈发凝重,嘴里不断喃喃,“怎么会这样,不明白,实在是不明白”。“总舵主,情况怎么样?”深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声音的主人乃是一位头戴红巾,腰挂杀猪刀的高大壮汉。“总舵主,你说句话呀?”娇柔酥麻的声音更是缓缓而来,循声看去只有一位身姿抚媚,妆容华丽的娇娇小姐,“众卿肃静,我们应该给总舵主多一点时间。”斯文的声音环绕四周,在这中心处站着一位面戴圆形眼镜的教书先生,“嗯。”那阴沉的老者终究是睁开了仅好的左眼,环视四周模样各异的众人,接着说:“沈仙梅乃蛇蝎妇人,心思缜密,计谋百出,老夫我也实在难以预料她为何会演这样一出戏,那小子稀松平常,竟能引得她寒气四溢,想不通,想不通呀。”“总舵主,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此刻发话的乃是那位教书先生。老者艰难的点了点头,吩咐道:“以不动应万变,众位权且放过此事,不要因小失大,辜负了我们这么多年的计划。我倒要看看她沈仙梅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恒福茶楼中人声鼎沸,一个两个的汉子在这边比划着手势,那边又是几个小伙互相扳手腕斗输赢,而在这人群中,朱令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喝着手里沏好的大叶海碗铁观音,坐在他正对面的,则是一位衣着讲究的黄毛碧眼的外国人,朱令不急不慢道:“查理先生,我帮您试了试那小子的深浅,您猜的果然没错,他是货真价实的奇唤士。”名唤查理的外国人,整理好了自己的头发,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黄的怀表,道:“朱先生,感谢您提供的消息,这对我们很有帮助,说好的报酬我们还是像老样子,派人送至贵府,时候也不早了,我还得参加接下来各国政要的晚宴,那就不打扰了。”朱令一顿,放下了手中的茶,向着查理轻声回应:“您说今后租界将从民国割裂出来,完全由洋人管理的话是真的吗?”查理礼貌又不失风度的笑了笑,指了指窗外天空密布的乌云,一言不发。“您的意思是?”朱令百思不得其解。查理回答:“朱先生,我只能告诉你,租界,要变天了。”
雨水打湿了窗玻璃,从中望去,在乱七八糟的闲话报社里,一众记者,编辑围坐一起,在他们的中心,则是两个人,一位是闲话报社的社长,徐丰年,另一个则是闲话报社的王牌记者,陆爱爱。徐社长大汗淋漓,泛黄的手帕早已被汗水打湿,可是,他依旧紧张兮兮地向陆爱爱确认道:“爱爱,你说你真的看到,有个外地来的叫花子上了沈沈沈,沈小姐的车,然然然,然后他们去去去万国酒店,开开开开开开房房房房房间间间间?”陆爱爱看着眼前社长的模样,又气又好笑,只好回答道:“是的,千真万确呀,社长,我和你讲要是我们闲话报社第一个刊登了这则新闻,可想而知,这周的销量将会爆炸到什么程度?说不定今后咱们大伙就都衣食无忧了。”望着陆爱爱那炯炯有神,双眼放光的样子,闲话报社的众人都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探讨着发财后的美好生活,在这嘈杂的环境中,社长兴奋的手舞足蹈,拉起陆爱爱的手不停气地转了三圈,最后,停下时,社长语重心长道:“爱爱,这次能不能救活咱们报社,保住大家的饭碗,填饱咱这们多员工一家老小的肚子,可就全靠你了。”陆爱爱兴奋地回应道:“知道了,社长,今晚,我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渐渐地模糊了视线,模糊了窗外的景色,沈仙梅手持香烟,身着睡衣,站立在窗前,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悦耳的音乐从留声机处翩翩起舞,在短暂的等待后,终于,又一位年轻人来到了房间门口,男子身材匀称,皮肤白皙,脖颈处的蛇形纹身,显得尤为明显,男子十分谦卑地弯下了腰,向沈仙梅询问道:“大小姐,您找我?”沈仙梅熄灭了手里的烟,向着身旁的沙发走去,坐下,用手指了指沙发另一侧,道:“坐吧,白响,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谨。”白响只好快步走向沈仙梅身旁,迅速坐下。沈仙梅又点起了一根烟,头往后仰,依靠在沙发上“我问你,郭士,他招了吗?”。白响平静地回答道“没有,大小姐,我遵您吩咐,始终吊着他一口气,现在的他还在监狱中。”沈仙梅放下手中烟,又开始用手指卷起了她那乌黑的长发,“白响,你知道吗,熟练的渔民在钓鱼前,往往会打窝,若是不抛洒饵食,便会无人问津,张子房就是那个饵,我记得那是郭士被抓的时候,手里不是抓着一块挺贵的表吗,你把那表弄干净,送给张子房,就说是给他看时间的,我就不信,这还钓不出那条狡猾的鱼”说完,那条白蟒又开始斯斯发声了。
视线回到万国酒店,张子房身处一间单人客房内,精致的冷餐摆在身旁,悦耳的音乐在耳边播放,虽然内心千万不愿意,但他也知道沈仙梅并非好惹的,而这个万国酒店那更是九死无生的地方,张子房虽年轻,但并不愚笨,很明显沈仙梅想用他钓出百花帮,接下来的日子,更应该小心谨慎,回想当时来上海租界打拼,一来是想混出个人头地,二来是想找到救命的法子,张子房变为奇唤士,本身靠的是那残页魔法书,可那书只有开头,没有结尾,那东西附身在张子房身上,弄得他心神不宁,他却毫无办法,而手掌心向胸口处的手臂上,更是多了一条黑线,很明显那黑线并非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张子房很清楚的感受的到,当那黑线到了心脏时,就是自己命丧黄泉之日,更令张子房郁闷的是,在刚刚车里的交谈时,竟有一条银白色寒蛇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缠绕他的脖颈处,想都不用想,这就是沈仙梅的手笔,这玩意儿,虽不致命,倒也叫人难受,若是那日自己没了利用价值,说不定还未能等到自己魂飞魄散之日,这银蛇就先要了自己的命,万事缠身,扰人心神,再加上近日来张子房四处奔波,车马劳顿,当他躺在万国酒店柔软的床上,意识首先就顶不住了,昏昏沉沉的竟然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睡梦之中,张子房发现身处于一团篝火旁,随风而起的树林沙沙声,一只瞎眼,四足散发红光,无毛,身上留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的瘦狼走了出来,我好奇你小子还能走多久?狼哈哈大笑,口吐人言,他人或许不知,但我可太清楚你了,你虽成奇唤士,但你根基不稳,气血虚浮,阴差阳错间又让我成了你的异兽,但你最清楚,我以怒气为食,你每发火一次,我便伤愈一分,待我伤好之时,怕是你的三魂五魄都得被我撑破,从此疯癫度过半生。张子房沉默不语,瘦狼所说并非假话,那白云山中凶险万分,张子房之所以能得收服它,皆因云山绝境中,张子房不小心从山林间摔落,弄得一生伤痕累累。后来偶然得到一女孩相助,带回乡野村中,修养生息,这才逃过一劫,可天不遂人愿,荒野之地,恶兽丛生,村落遭受狼群冲击,无辜村民遭受灭顶之灾,那女孩竟被一头恶狼生吞活剥,张子房怒从心头起,瞅准机会,便和那只恶狼搏斗,霎时间,电闪雷鸣,血撒遍野,一拳接着一拳,无数恶狼便被张子房活活打死,那狼群死后也是怒气难消,竟然纷纷化为作伥鬼,融为一体,便化作了张子房的异兽,说是异兽,实为心魔,讲到底,若是张子房自己讲,他也讲不清那天他所杀之物,到底是狼,还是人,亦或者是他自己,只记得从那场战斗过后,他从林间醒来,身上浑身是血,而那村落,恶狼,女子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想到这里张子房惊醒,从梦里醒来,视线漂浮,望着门口的身影,嘴里问到:“你是谁?”那人沉默不语,呆呆地站在那里,待张子房看清,才发现,那是浑身是血的自己!
雨越下越大,张子房才终于从梦里清醒过来,睡完之后越觉越累,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不睡,这一觉可真闹心。突然,肚子开始打鸣,发出声音,这才感觉肚饿难耐,从床上走向餐车旁,除开了那原先就没有开动的冷餐,又多出了一块外形精美的皮带表,那表用镀金外壳装饰,画满了玫瑰花纹,皮带上还刻着自己看不懂的文字符号,那表旁留下了一张纸条:大小姐念君初来乍到,忧君不懂生活礼仪,特吩咐我将此表交予君,念君保管好,并于指针行至夜晚九点时,行于大厅,众同事已为君备好酒席,为君接风洗尘。落款---白响。张子房心想:这人还怪客气的,罗里吧嗦写了这么多,又是送表又是请吃饭的,怕不是今晚就要送我上西天,小爷倒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了,哪怕是断头饭,也要吃饱了才好上路,这冰冷的肉片和干巴的青菜还是生的,这哪里人吃的东西呀,好歹万国酒店,就这菜,不懂得还以为到了租界监牢里了呢,不过,话说回来,这里也和那监牢差不多了。随意对付了两口冷肉片和干青菜,稍稍整理了外形,张子房便戴上那表下楼去了。护栏式的电梯,叮叮咚咚的响着,当张子房到达一楼时,才发现有一位男子早已再次等候多时了,那男子和自己年岁相仿,浑身上下散发着的,竟然是和沈仙梅一模一样的寒气,知道面前的人乃是不速之客,张子房更是没好气的说道:“你也别和小爷我装神弄鬼得啦,赶紧的带我去吃沈小姐的鸿门宴吧,就算是死,爷爷我也得做个饱死鬼。”白响也是皮笑肉不笑,望着面前这个土里土气的叫花子胆敢这样侮辱小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好歹他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若是真的没有一点本事,纯靠坑蒙拐骗的伎俩,那也是绝对是不够格作为小姐的棋子的,无奈,白响也只好招呼道:“张公子,劳烦您久等了,下面就让我来为您引路,对了,提醒您多一句,这次宴会上来的都是上海租界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请您嘴下留情,像是刚刚那样的粗鄙之言,是万万不可再说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