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暴雨已经停歇，天边挂着彩虹，又是美好的一天。
林乾用炼金术修好了吊桥，和爱德华、阿尔冯斯一起，与多明尼克一家道别。
他们要继续前往达布利斯，温莉则是留在这里，跟多米尼克一起研究机械外骨骼和机甲。
哦对，还有爱德华的新机械铠。
达布利斯与拉修巴雷相距不远，乘着火车，半天的功夫就到了。
不过进了城以后，爱德华和阿尔冯斯就有些怪怪的，走起路来磨磨蹭蹭的，似乎不太敢去见师父。
“怎么了，师祖是很可怕的人吗？”林乾好奇地问。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爱德华和阿尔冯斯齐齐跪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整个人都在发抖。
但是再怎么害怕，还是得去拜访师父的。
磨蹭了半天，三人来到一座小楼前，这附近都是商业街，但小楼前却挺安静。
“师父，我是爱德华啊，我来看你啦。”爱德华硬着头皮上去敲门，心里却在默念：“希望师父不在家……”
然而他的愿望落空了，屋门“嘎吱”打开，还没见到人，一声怒喝就传了出来。
一个身穿白色风衣的女人大步走了出来：“你这个白痴徒弟，关于你的事都已经传到达布利斯来了！你竟然做了军队的走狗？”
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身材窈窕，虽然留着长发，却仍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英气勃发。
“我、我可以解释！”爱德华瑟瑟发抖，和阿尔冯斯紧紧相拥。
“这是阿尔？长得这么高啦？”女人对着盔甲微微一笑，转头又看见了林乾，眉头皱起，“你又是谁？”
林乾微微躬身：“师祖您好，我叫林乾。是爱德华领我入门的炼金术，所以厚颜叫您一声师祖，请不要拒绝。”
“原来是林乾，我是伊兹米·卡迪斯。”女人笑着伸手。
林乾没有防备，伸手与她握了握，结果手就抽不回来了。
伊兹米手腕一翻，林乾关节受制，不得不跟着转身，伊兹米跟着脚下一绊，顿时将林乾摔倒在地。
“你还需要锻炼！”
林乾揉了揉摔得剧痛的腰背，总算知道为什么爱德华他们一提到师父就这么害怕了。
可怜的娃，看来学艺的时候没少挨揍啊，不知道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不过伊兹米立刻又把他拉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揉揉爱德华的脑袋：“欢迎回来！”
走进房门，客厅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五副茶具，一个超过2米的高大男子站在桌旁，示意众人入座。
伊兹米笑着介绍：“这是我老公，席古·卡迪斯。别看他块头大，人可是很温柔呢。”
席古一边倒茶，一边询问众人的来意，爱德华和阿尔冯斯对视一眼，犹犹豫豫地开口。
“贤者之石？你们找那种传说中的东西做什么？”伊兹米有些讶异。
爱德华迟疑了一阵，还是决定实话实话：“为了恢复我和阿尔的身体。”
他语气沉痛，再一次讲述了那段凄惨往事。
两个12岁的孩子，为了复活母亲，触犯了炼金术最大的禁忌，人体炼成。
在这次炼成中，爱德华失去了右臂和左腿，阿尔冯斯失去了整个身体。
可是最终的结果，却只是炼成了一个扭曲的怪物。
伊兹米的眼睛眯了起来，闪着危险的光：“是吗……难怪你年纪轻轻就成了国家炼金术师，原来是因为看了那个……”
“那个？”爱德华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
在人体炼成时，爱德华看见了“真理”，作为代价，他失去了手脚，但也获得了不用炼成阵就能炼成的能力。
而他的师父伊兹米，也可以不用炼成阵就进行炼成。
“难道……师父你也……”爱德华长大了嘴，声音颤颤。
“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伊兹米叹了口气，嘴里忽然喷出鲜血，急忙拿出一瓶药剂服下。
“师父你的身体，还是没有好一些吗？”看着师父吐血，阿尔冯斯倒不是很紧张，因为以前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我的内脏，很多都被‘拿走’了。就和你们一样。”伊兹米摸着自己的肚子。
三人齐齐叹气。
“总之，我对贤者之石也缺乏了解。不然我的身体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这样了。”伊兹米默然摇头。
没想到连师父都不知道贤者之石的事，线索再一次断了，爱德华有些黯然。
“打扰一下。我想问，人体炼成到底是什么啊？”林乾忽然举手，打破了哀戚的气氛。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伊兹米厉声道。
“书上说，人体炼成就是用炼金术制造人类的肉体或灵魂。我不是很懂。”林乾两手一摊。
几人都看着他不说话，但是眼神不善。
“如果我炼成1个细胞，算是人体炼成吗？不算吧。毕竟这个世界可是有把人和野兽进行炼成的，都没有触犯禁忌。”林乾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林乾两手一圈，比划着一个巨大的东西：“那么我炼成60万亿个细胞呢？也不算人体炼成，对吧，再多的细胞也只是散碎的有机物而已。”
“那如果我这样——把这60万亿个细胞按照特定的方式组合起来……嗯，刚好拼出来一个人。所以这算是人体炼成？”
伊兹米的眉头皱得紧紧，这个“徒孙”对待生命的那种轻佻态度，让她非常不快。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声色俱厉地问。
“我想问，人体炼成究竟是什么呢？”林乾一根根地竖起手指，“是炼成1个细胞？60万亿个细胞？还是把细胞组合起来？”
这个问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愣住了。
是啊，什么算是人体炼成呢？
人是细胞组成的，可是炼成细胞却不会触犯禁忌，也不会见到真理。
那么，将细胞组合起来这个动作，是人体炼成？
这个念头让每个人都感觉不适，好像人体只是某种积木，可以随意拼装。
林乾继续发问：“你们有没有想过，见到‘真理’以后，失去的身体，到哪里去了？”
“去了……‘真理之门’后面吧？”爱德华不确定地说。
“那么‘真理之门’后面是什么地方呢？‘真理之门’又为什么要拿走你们的身体呢？”林乾追问。
“‘真理’说……那是过路费。我们从‘真理之门’中得到了知识，按照等价交换原则，他拿走了我们的身体。”爱德华涩声道。
“真有趣，一个无所不知、甚至能将知识灌输给别人的‘真理’，居然对人类的身体感兴趣。”林乾撇撇嘴，嗤笑。
“不是因为感兴趣，而是因为那是规则。”伊兹米的声音不太自信。
林乾摇头：“是吗？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所谓人体炼成，是某种筛选机制。”
“筛选？”众人一愣。
“只有最聪颖、最有天赋的人，才有能力发动人体炼成。”林乾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又是一根，“只有最无畏、最有创造力的人，才有胆量发动人体炼成。”
“所以，人体炼成，是用来筛选有才能、有闯劲、有奇思妙想之人的机制。”
“这甚至可能是个陷阱，吸引那些最优秀的炼金术师自投罗网。”
“可是，谁会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爱德华想不明白。
“谁知道呢，或许是‘真理’，或许是‘真理’背后的BOSS？”林乾抬头望天，“比如说，神？”
“神？”
炼金术是科学，然而这个答案一点也不科学。
“我听说，个人意志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一个聪颖而饱含创意的灵魂，是无价之宝。”
“或许就是有个神在收集这样的灵魂，为他漫长的生命提供一些乐趣，以及灵感。”
林乾说着说着，打了个寒颤。
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的水就深得吓人啊……
“怎么会有那样的神！把人类当做玩物、视为牛羊……神不该是这样的！”爱德华拍桌而起。
林乾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我还以为，你会觉得这样的神挺好。毕竟如果被神选中的话，或许你们还能在神国里与自己最牵挂的人重逢呢？”
与自己最牵挂的人重逢？
众人脑中各自浮起一个身影，那是不惜触犯禁忌也想再见一面的人。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沉默重得像是能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