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瑶缓过来以后才发现，将自己从记忆里面捞出来的，正是狐艺菲！
“我刚才……”胡瑶还想说明情况，却发现自己握着的老卢的手，有一丝的不对劲。
再仔细一看，老卢竟然没有呼吸了！
这是什么情况？
胡瑶心里一凉，她读取别人的记忆，可是从来没有造成过对方的死亡的啊！
难道说老卢的妖力太微弱了，经不起这折腾？
“他的寿数已到了！”狐艺菲拍了拍胡瑶，她的力气不大，却让胡瑶十分的安心，道：“不必担忧，把你叫出来，是怕你被记忆吞噬！”
原来，死亡的过程，有着诡异的螺旋性，它就像是漩涡一样，很容易将触碰到边界的人拖进去。
一旦被死亡螺旋吞噬，那就是回天乏术之时。
胡瑶松开了老鸬鹚的手，就在胡瑶松手的瞬间，她感觉到那一股妖力，正在离开自己，而胡瑶完全松开手之后，老鸬鹚的微弱妖力，再也撑不住他人形的形态，重新变回了衰老的鸬鹚。
看着老卢那没有光泽的羽毛和枯瘦的身体，胡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作出了一个决定道：“我想再看看老卢的记忆！”
“老卢？”其他人都很好奇胡瑶怎么突然叫起了名字。
胡瑶这才将刚才看见的那段记忆告诉了其他人道：“至少从这段记忆来说，王奶奶的死，的确和老卢有关。但并不是老卢造成的。他们之间，应该也有什么约定，是要在王奶奶去世之前才能告诉她。”
听了胡瑶这话，老姜是震惊的拐杖都差点儿没扶稳道：“还、还真的能够看见这么具体的记忆啊？”
“姜叔，你别紧张，我是通过妖力看到的。你是普通人，我肯定不会在你不同意的情况，就冒险尝试看你的记忆的。”胡瑶知道，普通人类在面对姚磊的时候必然是紧张害怕的，这是人的第一反应，也是合理的反应。
可没想到姜叔却摸了摸下巴道：“我的那点子事请，随便看的。倒是你这个本事，不能用在纸扎上，有些可惜的哦。”
“爸，你别什么时候都惦记着你的纸扎？”小姜捣了捣他父亲，道：“人家是正经的狐妖！”
噗嗤！
胡瑶没忍住笑了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让她笑出来的笑话，她决定一定要好好记录一下。
什么叫正经的狐妖？难道还有不正经的？
不对！狐妖好像是不正经的比较符合传统印象吧？那正经的狐妖算是褒义吗？还是贬义的？
“咳、咳……”狐艺菲的咳嗽声，将胡瑶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道：“抓紧时间吧！妖类去世，尸身不可长久留存，容易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
狐艺菲这么一说，胡瑶急忙伸出手，再次握住了老卢的……翅膀。
鸬鹚的手，是翅膀吧！
胡瑶也不知道啊，她只能，就近握住了。
催动妖力，胡瑶感受着自己的妖力逐渐流动了起来。
它们也带回来了更多的记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刻的老卢已经去世，这些记忆有些零碎和混乱。
最鲜明的一段记忆，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裙子，站在槐花树下。
她的手里提着一只藤箱子，脚上踩着小皮鞋，看得出来，是家境很好的女孩子。
“王舒卿！”
有人从很远的地方向她招手，她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
王舒卿，难道说，这就是年轻时候的王奶奶？
第二段记忆是在一处豪宅大院中，看起来像是司令官的人，腰间别着枪械，身边跟着三个女人转来转去。
“小卢！你过来！”
老卢当年还是小卢，他急忙跑过去道：“王司令！”
“今天开始，你就留在家里面保护太太们。”王司令看起来像是热过上的蚂蚁，焦虑无比，道：“我要先跟着队伍，等我安顿好了，再来接你们！”
说完，他转过身，看着几个太太道：“你们几个听着，从今天开始，无事不准随意出门！那几个丫头小子，也都给我管管好！”
在小卢的记忆里面，王司令的影像，已经逐渐模糊了，他只是一直看着，在墙角偷听的王舒卿。
后来的记忆里面，战争点燃了这片土地的每个角落，小卢手里的枪，换了一把又一把，他的年岁也越来越长，但人一直没有离开过王家。
即便王家从一开始的深宅大院，搬到了小洋楼，再搬到乡下的小院子。
后来，又回到了城里的小弄堂。
王家的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了，有的人是自己走的，有的人是死在战争里面的。
不用说几位太太了，就连她们身边服侍的丫鬟，也没剩几个。
王舒卿那一身白色的裙子，再也没有穿过。
她剪了短发，换了学生装，穿了布鞋。
王家人不得随意出门的规矩，也不再有效了。
因为立下规矩的王司令，再也没有回来过。
有人说他死在了战场上，有人说他逃了，逃去了不知名的岛，也有人说他在外面还有家室，已经躲起来了。
这些事情，都和小卢没有关系，他还是守在王舒卿母女的身边，即便王舒卿一再干出些危险的事情。
小卢是当兵的，即便是勤务兵，他也能够明白，王舒卿带回来过夜的那些人，绝对不是她的同学，不是她的读书会朋友。
那些人的身上，有着弹药和鲜血的味道。
可小卢不会多说，他只是静静地将医药箱，放在王舒卿的房间门口，再等到外面的情势安稳一些了，去给她报信。
就这么默默地配合了一年，小卢和王舒卿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但小卢在自己的日记里面写着：我不能越界，我不能说出口，我不配。因为我是勤务兵，因为我是小卢，因为我其实不是人，我不能耽误人家。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下去，王家的生活，也越来越艰难，小卢早就拿不到军饷了，就连存款都已经贴给了王家的母女。
保姆阿姨早就没有了，所有的事情都要王家人自己动手。
夫人对小卢说：你走吧，你不用管我们了！我们也管不了你了！
可小卢不肯，他只是说：是司令让我留下的，我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