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瑶随后放松了她自己的力量。
当她不再抵抗，土壤之下的那个冰凉的爪子，也不再拉扯她。
将自己的妖力集中在手指间，胡瑶感应到了一丝残存的记忆。
大约是残存的妖力已经破损不堪，这些附着在妖力之上的记忆也断断续续的，只能看见一些碎片。
胡瑶的眼前一片混沌，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坑。
稍微适应了一会，她才发现这是一处位于林间山体的洞穴之中。
洞穴不大，只能容纳一些小型动物，特别是入口的地方，地势低平，相对隐蔽。
胡瑶试图看清楚她自己的身体，但在她完全掌握如何让这具身体动起来之前，她就发现自己的四足离地了。
熟悉的气味和感觉从后颈传来。
她被一只更大的狐狸叼着后脖颈，从洞口扯了回来。
理解了一下这记忆之中所包含的信息，胡瑶知道她现在看到的是一只狐狸的记忆。
刚才将她叼回来洞里面的狐狸，就是她的母亲。
随着胡瑶的视野被大狐狸毛绒绒的尾巴填满，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暖暖的。
但这段记忆，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等胡瑶的视野再次清晰，她已经在林间奔跑了。
四周的植物生长的并不是很好，大多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很多树都已经没有了树皮，白惨惨的令人怜惜。
胡瑶察觉到记忆的主人正在猎食，此刻的她应当已经是一只成年的狐狸了。
林子里面，没有任何小动物的踪迹，这场捕猎只是狐狸在单方面地消耗体力。
接下来的记忆里，狐狸一直在艰难为生，饥饿感一直萦绕在他的记忆之中。
闪现的记忆开始变得混乱而零碎，这只狐狸不知从何处学到了修炼的法门，竟然真的被它修炼出了妖力。
这只狐狸的世界，开始变化起来。
它时不时地出入人生存的地方。
有的时候是去偷一些食物，有的时候是去观察人类的生活。
后来，狐狸获得了化形的能力，她开始接触人类。
从做狐狸的时候，她就十分好奇人类的生活，她也很好奇人类的情感。
因为在狐狸看来，人类总是轻易承诺，又轻易分别。
她开始用自己的妖力，游戏人间。
但狐狸的妖力，很快就引起了修道之人的注意。
终于有一天，一个道士将她打回了原形。
受了伤的狐狸，开始逃命。
后来，她就离开了人类，回到了山林。
不久之后，碰巧这一片开始拓荒，往来山林的人类越来越多。
狐狸看他们好像和自己以前认识的人类不一样，所以偶尔会以人形接触。
狐狸的记忆开始混乱，妖力衰退使得她从单纯的接触，变为吸取人类的精气，用于补充自己的妖力。
就在这期间，狐狸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
这个人在狐狸的记忆之中，只有一张笑脸和背影，似乎对狐狸很好，经常带吃的给她，给她讲笑话。
在狐狸的记忆之中，这个人总是笑着的，说话也总是温柔的。
但有一天，那个人突然跑来求狐狸，说他弄丢了东西，让狐狸帮忙在林子里面找找。
那是林场的资产，弄丢了会被处罚的。
狐狸为此在林间奔走，终于找到了那把丢掉的斧子。
可是那人却带着许多林场的年轻人来，他们将狐狸团团围住。
后面的记忆，在狐狸的妖力中就没有了。
等胡瑶看清楚下一段记忆，她只看见了一柄玉面琵琶。
玉面琵琶被放在路边的，它静静地，看着林场陷入了沉寂。
后来的记忆里面，这柄玉面琵琶就一直在狐狸身边。
虽然从来没有被弹奏过，可狐狸经常会抱着它。
原本就妖力衰退的狐狸，没多久就支撑不住了。
她叫来一只小狐狸，似乎是她的女儿。
而她的女儿天赋绝佳，从小就能化形，一直就在山林里面长大。
她原本想将她自己所剩无几的妖力留给女儿，可惜失败了，导致妖力被玉面琵琶吸收了一部分。
胡瑶能看见的全部记忆，就是这些了。
有限的内容还是随机排列的，这些顺序还是胡瑶自己梳理了一遍，讲述给狐艺菲和狐亦枫听的时候总结的。
那些记忆的片段，大多都已经模糊了，地底下埋着的不管是什么，它都在时间的流逝之中，逐渐磨损了。
“这底下埋的难道就是那柄玉面琵琶？”狐亦枫皱起眉头，有些疑惑，道：“那为什么会有东西抓住你的手？”
“那只野狐狸留在玉面琵琶上的怨念！”狐艺菲说话间，已经挖开了表层的浮土。
她嫌一旁捡来的树枝并不顺手，干脆变化成了狐狸的样子，果然用爪子挖得顺手多了。
时不时地，狐艺菲还会停下来嗅一嗅土里面的味道。
那样子简直就是证明了狐狸是犬科的现场演示。
看着她毛茸茸的尾巴甩在身后，胡瑶实在是忍不住，伸手rua了一把。
专心致志挖土的狐艺菲，被她突然的伸手吓了一跳。
胡瑶看着眼前的狐狸变成了一团颤抖的毛绒，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等狐艺菲转过脑袋，用沾着泥土的爪子拍开胡瑶的手时，她的嘴角都还是压不住的笑。
“你俩差不多得了，别搞得跟养狗似的！”狐亦枫不由得在一旁叹气，道：“好歹是狐狸！狐狸，你作为狐狸的自尊呢！”
狐艺菲给狐亦枫的回答，则是一个白眼。
“找到了！”
她岔开了话题。
土里面所埋的东西，终于被挖了出来。
一只风干的狐狸爪子，抱着一柄玉面琵琶。
“胡瑶看见的应该就是这家伙的记忆。”狐艺菲动作轻柔地将狐狸爪子从玉面琵琶上掰开，随后说道：“虽然是个野狐狸，倒是也修练的不错！可惜了！”
“可惜了？”胡瑶闻言不由得好奇道，她不知道可惜在哪里。
“可惜她生了女儿，还是和人类生的。”狐艺菲掸去了玉面琵琶上的灰尘，道：“这琵琶，不是狐狸的手艺！”
就在这时，一阵妖气扑面而来，不由分说的就将三人掀翻在地。
周围的尘土腾起，一时之间，让人看不清楚周围的样子。
等到尘土落定，胡瑶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个人。
她想要回头看清楚到底是谁，那人却一伸手就掐住了胡瑶的脖子，喊道：“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