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吴仕廉大惑不解的样子,陶然说道:“不瞒吴员外,昨晚我们到了董逸云的宅子去查看了一下,发现他家中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不知道这家产是不是被那个董二变卖了。而且不瞒吴员外,昨晚我们还和董二生出了一些误会。”
吴仕廉笑了,“哦,原来如此。道长有所不知,这董逸云就是个怪人,他家中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他白天都在医馆中打发时间,晚上却一定要回自己的宅子休息。但是他宅子里几乎没有什么物件,这我们与他相熟的人都知道。”
吴仕廉所说有些出乎陶然的预料。看着有些惊讶的陶然,吴仕廉说:“道长,要不这样,现在我就派我手下熟悉情况之人陪道长再去吴仕廉的宅子一趟,如何?见到董二后,道长也可以解释解释昨天的误会。”
陶然本想自己前去,推脱掉吴仕廉的安排。但是他转念一想,又点头同意了。
于是吴仕廉便叫来管家吴忠去安排此事,之后又和陶然闲聊了一会儿。不久之后吴忠回话说已安排好了。于是吴仕廉和吴忠将陶然送出了吴府。在吴府门外,管家吴忠向陶然介绍了一个胖胖的家丁。那家丁叫何盛,看起来笑眯眯的很是客气,就是由他带领陶然去董宅。何盛恭敬地请陶然上了一辆早已准备好的车子,他和车夫在前面坐着,驾着车前往董宅。
到了董宅之后,只见那董宅如昨日一般锁着。何盛上前叫了半天门,过了好久,里面才有了动静,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门栓响动,大门开了一条缝。只见董二露出头,冷冷地看着门外之人。
家丁何盛上前一步笑着说:“董公子,好久不见了!这位是我家吴老爷请来的道士陶道爷,来董府上看一看,了解一下令叔父之事。”
董二看了一下陶然,面无表情地说:“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也没有什么让你们好了解的。你们回吧!”说着董二回身就要关门。
胖家丁何盛身手挺敏捷,上前一步挡在门前,脸上堆着笑说:“董公子,我们此次是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的。你也知道,最近苏浙府城中出了很多事,我家老爷对此很上心,特地叫我们来了解情况。还请董公子见谅,不要让小的难做。”
听了何盛这一番软里带硬的话,董二盯着何胜看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大门,让陶然和何胜进来。陶然和何胜刚跨进大门,董二转身头也不回地往里就走。
何盛不理睬董二,他就如同到了自己家中一般笑着招呼着陶然,往董宅里院走。几人来到陶然昨日进入的后院,董二打开正房的房门,走了进去。陶然此时留神看了一下门上的门锁,发现昨晚卢韵竹弄坏的门锁已被董二修好了。进入房间后,胖家丁何盛也不理董二,带着陶然在屋内走动,介绍起董逸云之死当时的情况。
陶然此时才得以好好观察这间房子。这间房梁高门深,却年久失修残破不堪,白天也是阴森森的,在里面让人觉得很不自在。陶然一边听何盛的介绍,一边细细地打量屋内的摆设。之后,他们进入了书房,董二则一声不吭,在后面跟着冷眼看着二人。陶然只见书房中还和他昨日看到的一样,没有什么变化,昨日他想要拿走的那本医书《千金要方》还静静地躺着空荡荡的书桌上。接着,他们来到了最里面的卧房。董逸云就是在这卧房自缢的。卧房不大,陶然却逗留了很长的时间。他细细查看了卧房内的物品,接着检查了门窗,最后望着董逸云自缢悬绳的房梁久久不语。据何盛所讲,董逸云自缢时卧房的门是锁住的,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看来董逸云是自缢的,但是,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呢?
陶然觉得看得差不多了,示意何盛往外走。在屋外,陶然对冷冷的董二拱了拱手,“昨日我们贸然前来,多有打扰;我那小徒又行事莽撞,得罪了公子,万望公子海涵。”
董二不为所动,依旧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听了陶然的话他只是哼了一声。
陶然不以为意,装作不经意地四处打量院内。昨日那个隐蔽的地洞已经消失不见了,看来董二又将其遮藏起来了。对此陶然也不说什么。他又看到昨晚卢韵竹放火的地方,损坏的门窗都已修补好了,但是仍有火烧的痕迹。陶然又向董二赔礼道歉了一番,随即示意何盛告退。
何盛有些意外,“道长,咱们不看看这宅子其他的地方了吗?”
陶然摇了摇头,“不必打扰了,我们走吧。”
陶然和何盛出了董宅,那车子还在门口等着。胖家丁何盛询问了一下陶然去哪,然后请陶然上车,要将其送回苏悦客栈。陶然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上了车子。等到了苏悦客栈之后,何盛得体地辞别了陶然,和那车夫回吴府交差而去。
陶然进入客栈,回到房间,发现卢韵竹正双目无神呆坐在他的屋内,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看到陶然回来,卢韵竹马上撅起了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陶然整了整自己的衣衫,问卢韵竹:“你起来了啊,吃饭了吗?”
卢韵竹“哼”了一声说:“师父你干什么都不叫我!你一大早去哪里了?”
陶然悠然自得地坐下来,将他刚才如何到吴仕廉的府中,又如何与何盛一起去董宅的经过诉说了一番。
卢韵竹听后若有所思地说:“师父,我觉得董二这个人还是有嫌疑啊!说不定他施了什么障眼法,悄悄害死了他叔叔董逸云。师父你想想,董二带着人一起回到董宅,发现自己叔父自缢身亡,这有些突兀,似乎有想要刻意洗刷自己的嫌疑啊!”
陶然笑笑,“你说的有道理!日后你可以留意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卢韵竹不知想起了什么,心里恼火,板起脸对陶然说:“昨晚出了那么一档子事你还不吸取教训,还把我一人扔在这里。你等着吧,等哪一天你又被人拖到什么洞子里,到时候看谁来救你!”
陶然有些尴尬,“有你这样说师父的吗?你这懒虫不是刚起床吗?早上我要是叫你的话能把你叫起来了吗?”
卢韵竹耍起了小女孩的脾气,“你连叫都不叫我,咋知道叫不起来呢?”
陶然不再理她,喝了口水便要出去。卢韵竹有点慌,赶紧问道:“师父你又去哪里?”
陶然故意板着脸,不理她。卢韵竹连忙过来拖住陶然说:“你说你,和自己的徒弟生气犯得着吗?才多大点事啊就不高兴成这样!”
陶然赶紧推开卢韵竹,“你这家伙没大没小的!我现在就要去万青帮了解情况,你去不去?”
卢韵竹马上跳起来,“师父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下再出门啊!”说罢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卢韵竹着着急急的身影,陶然无奈地笑了笑。
根据昨日在酒家了解到的情况,陶然和卢韵竹二人来到了苏浙府城南的古常镖局。他们进入镖局后,一个伙计模样的人上前招呼他们:“二位,你们有何贵干?是想走镖呢还是想找护卫?”
陶然摇摇头说:“你们镖头在吗?我们有些别的事情找他请教。”
那伙计有些狐疑,但还是找来了一个镖头模样的人物。此人身材雄伟,四四方方,浓眉大眼。陶然朝那人拱了拱手,“您就是这里的镖头?我们有事相求,我们想找贵帮的夏帮主,还劳烦镖头带我们去见见他老人家。”
那镖头不由得仔细地看了看陶然和卢韵竹二人一番,有些不客气地说:“你们是谁?找帮主有何事?”
陶然笑着地说:“我们有一些贵帮夏云舒和吴瑜的消息,想要告诉夏帮主。”
那镖头的眼睛马上冒出了光,急匆匆地压低声音问:“他们在哪里?”
陶然平和地说:“这位镖头,此事我们只能告诉夏帮主一人。”
那镖头看起来十分着急,“好,你们随我来。”说罢带着陶然和卢韵竹往镖局里面走。
这镖局从外面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往里走却别有洞天。镖局里面十分的大,从来往其中的人和众多的房屋来看,显然此处并不仅仅是个镖局。那镖头带着陶然二人来到最里面的一个独门独户的院落前,对二人说:“你们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说罢顾不得理睬门口的守卫之人,径直走入了这个宅院。片刻之后,他又和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走了出来。那书生看了看陶然和卢韵竹说:“有劳二位了!我是此处的管家,二位随我来。”说罢又和镖头一起将陶然和卢韵竹带进了这所宅子。
这个宅院并不是很大,穿过一个小小的前庭,便到了后院中。等他们到了正厅之后,看到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站在厅中等候,看起来正是万青帮帮主夏震龙。只见夏振龙高大微胖,脸却很瘦削,眼神犀利,头发和胡须都已露出苍白之色。那书生向二人介绍过自家帮主后,夏震龙示意二人坐下。
“听说你们知道小女夏云舒和女婿吴瑜的消息?”夏震龙单刀直入地问陶然和卢韵竹。
谁知陶然摇了摇头,“我们尚且不知。不过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
万青帮的在场之人听到陶然此话都有不快之色。夏震龙尽力压制着心里的不快,问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想要做什么?”
陶然看着夏震龙,露出了微笑,“我是吴瑜的师父。这位是我的另一个徒弟。”
夏震龙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不快消失无踪,露出了惊喜之色。他站起来刚想说什么,又坐了下来。他仔细想了好一会儿,站起身对陶然和卢韵竹说:“请二位到我书房一叙。”那书生和镖头察言观色,向夏帮主和陶然打了个招呼后退下。
夏震龙将陶录和卢韵竹引入厅后一间隐秘的书房中,招呼二人坐下。夏震龙又细细打量了陶然一番,“请问阁下是不是陶录道长?”
陶然笑着点了点头,“曾经是。”接着,陶然向夏震龙讲起了几年前的往事。
大概五年多之前,陶录和吴瑜在钟源山中过着清净无为的生活。突然有一日,朝廷派王爷朱阳和何奇舵请他们出山,到西北边陲应对匈突人与日俱增的威胁。陶录不负众望,接连破获了匈突人的惊天阴谋。后来又协助朝廷在甘元府城和凤鸣府大败匈突大军,收复了被匈突人占据已久的前沿小镇北威镇。然而功高震主,加上西北地区的军民将陶录的事迹神化,将陶录看做是超凡入圣的神仙一样的人物。此事被皇上所忌,认为这是日后不安定的因素,因此下令命朱阳杀死陶录,以绝后患。可是朱阳是忠厚质朴的年轻人,与陶录相处的一段日子已彼此建立了浓厚的感情,他宁愿舍身也不愿执行皇上之令。好在在朱阳的百般思索之下,他安排了一场陶录假死的好戏。在万众瞩目之下陶录被烈焰吞噬,实际上陶录却地遁而逃。朱阳以为此事瞒天过海,却没想到一切都没逃脱皇上的算计。皇上对陶录故意网开一面,只是要求陶录这个人从此消失,不被人知。于是,陶录便改名为陶然,带着新收的女徒弟卢韵竹离开了西北,返回老家钟源县。
陶然后来得知,万青帮与皇上有非同一般的关系。在陶录赶赴在西北地区的时候,皇上就同时令夏震龙派帮内好手远赴千里之外的西北边境调查匈突人的阴谋。夏震龙派了自己的女儿夏云舒和其他的帮中好手前去西北。当陶录等人和万青帮一伙人偶遇后,夏云舒和陶录的徒弟吴瑜之间产生了情愫。于是在粉碎匈突人的阴谋后,吴瑜离开了师父,追随夏云舒到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