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声音小一点，吵得人耳朵疼。”
“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我一个杀猪的，可没有你们城里人那么多礼貌，要是不行的话，那我这钱不是白花了。”
大汉用手掌按着桌子，双眼瞪着楚明夷。
楚明夷看见他的眼睛中，有一些血丝，而袖子上，还带着一些黑色的血迹，却是淡淡道，“百算百准，知道你杀猪的，也不跟你整文的，直接说你什么问题吧？”
“唉，我都快搞烦死了，我哥一家全完了，我担心我迟早跟我哥家一样。”
大汉忽然重重叹了一口气，那种腥味瞬间飘散到楚明夷的面前。
楚明夷靠着椅背，定定看着他，“详细说来，怎么回事？”
这大汉在头上抓了几下，然后就开始说道，“我们家世代都是杀猪的，我知道你们现在城里有屠宰场，可是在农村，杀猪还得靠我们。”
楚明夷此时将手中的扇子打开，顿时显现出一幅山水，面带笑意，“嗯，继续讲。”
大汉望了一眼那扇子，又道，“我和我哥，从小跟我爸学着杀猪，后来成家以后，就分了家，我哥的家完了，他自己被大卡车撞得稀烂，老婆后来得肝癌死了，他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厂里上班，卷进了机器里，绞成了两截，最离奇是我那个侄女，冬天一个人在床上用炭火炉烤火，然后打盹睡着了，整个房子都烧了，她也被烧成了黑炭。”
楚明夷听完，眼中露出极为惊讶地神色，一家四口，故事听起来就跟编的一样，但看他那个样子，也完全没有必要。
“所以，你来找我，到底想问什么？”
楚明夷眼中带着疑惑，望着他。
“前段日子，我老婆去水沟里洗衣服，摔倒了，腿摔成了粉碎性骨折，落下终身残疾，我终于开始怕了，他们都说，我大哥家是杀猪杀得太多了，遭了天谴，现在我老婆又这样了，是不是该轮到我家了啊，楚师傅，你有没有办法啊。”
大汉此时脸上现出愁苦的样子，双手撑着桌子，伸着头看着楚明夷。
“是不是天谴，很难说，我需要有更多的了解，巧合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这个巧合的几率确实低得离谱，一家四口，都死的这么惨，对了，你父亲还在吗？”
楚明夷眼珠转动了几下，然后定定看着他。
“死了，哮喘发作死了，我那个时候正在别个家杀猪，都没来得及送他去医院。”
大汉低下头，并没有看楚明夷的眼睛。
“那你大哥呢，他也不在家？”
楚明夷眼中仍旧带着疑惑，继续发问。
“不在，他也在另一家杀猪，我们前后脚，一起回的家。”
大汉忽又抬头看着楚明夷，认真道。
楚明夷此时眼中一阵思虑，随即看向了门外，依旧有几个人在排队。
“你们世代杀猪，也是杀孽太多，如果说遭受天谴，也是有可能的，但世上杀猪的这么多，我也没听说过，哪家的境遇，像你们这般。”
楚明夷眼中神色淡定，悠悠说道。
“我老婆出事以后，我都想改行了，我感觉好邪门儿，楚师傅，你不是会看相吗？你看我面相，我是恶人吗？”
大汉此时面朝楚明夷，眼中极为期待楚明夷的回答。
楚明夷的目光，从他脸上仔细地丈量过，随后收起手中扇子，“我实话实话，你别恼。”
大汉愣了一下，立刻说道，“我不恼，我知道我农村人不讲究，但跟你神仙斗，我肯定斗不过的。”
楚明夷笑了一下，淡淡道，“你面相凶恶，而且丑陋，这应该明眼人都看出出来，尤为关键的是，你的眼中有很多血丝，眼球两侧空留很多眼白，这种面相，其实性情中，恶念居多，我问你，你喜欢杀猪，对吗，用放血刀，捅入猪的咽喉之中，你会有很多的快感，对吗？”
大汉愣了好一会儿，有些错愕地挠了挠头，神色极为尴尬，却是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个熟手，经常杀就有手感，但我可以肯定，我大哥喜欢杀猪，他以前只吃熟的猪血，到后来，我看见直接在杀猪场，喝生的猪血，好像很喜欢那味道。”
楚明夷此时神色严肃，两道剑眉拧在一起，仔细审视着这壮汉的神色。
末了，楚明夷将扇子放在桌上，神色平静，“我去你家一趟，但是出行费是三万，你支付得起吗？”
却见门口的人，此时等的有些着急了，因为这个大汉已经在里面待了很久了。
“怎么还没结束啊，到底农村人啊，话都说不清楚，耽误时间。”
“他一个顶三个，这样我们中午饭也别吃了。”
“别这样说人家，他事情不讲完，怎么让下一个呢。”
屋内，大汉想了一下，然后对楚明夷说道，“支付得起，我杀猪的利润还是相当不错的，只要楚师傅你能解决我的麻烦，别说三万，我的存款全给你都行。”
楚明夷旋即笑了一下，然后望着他，“那就这样，等下我们叫辆出租车，我们一起去你家。”
此时门外的人，开始在催促了。
“喂，你能不能快点，光算你一个，我们不用算了。”
“就是，有没有公德心啊，耽误这么多人时间。”
楚明夷却是缓步走到门口，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对不起了，各位，这位师傅的事情挺棘手的，我今天只能给他一个人算，你们改日再来吧。”
虽然大家有些不情愿，但听到楚明夷礼貌客气的话语之后，他们也只能悻悻离去。
随后，楚明夷就和大汉出了门，将门关上了以后，就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顺着这条街道，一直朝西边而去。
车上，楚明夷开始和大汉聊起来，他觉得这件事情，他得解决好，毕竟事关人命。
“你有儿女吗？”
楚明夷目视前方，神色平静。
“有一个女儿，八岁了，在上小学。”
大汉此时有些垂头丧气的感觉，说道。
“你怕死吗？”
楚明夷的神色依旧平静。
“谁不怕死，有不怕死的人吗？可是老天爷要你死，你有什么办法呢。”
大汉想也没想，就说道。
“你认为你的家，将来会变得跟你大哥一样，一家全部意外身亡？”
楚明夷忽然看着后视镜，查看着他的神色。
“是，我怀疑十有八九是这样，大哥杀猪遭天谴，我也会一样的，所以我才会求楚师傅，求你救我啊。”
大汉眼中现出一些哀求，说话的声调也开始有些颤抖。
“今天来我算命小馆，为什么要插队。”
楚明夷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冷光。
“我心烦，我快要疯了，他们跟我吵，我就来了脾气。”
大汉却是毫不掩饰地说道。
楚明夷听了，却也没有再继续询问，而是在心中仔细思考他讲述的事情。
这辆出租开到了马路的尽头，就直接上了一条小路，朝着乡间而去。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楚明夷来到了大汉的家。
这是一个二层的小洋楼，装修得还挺气派。
当他们下车的时候，村上的人，以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楚明夷。
虽然他们议论的很小声，但楚明夷还是用‘相’术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看见了没，赵老二也请大仙了，没用啊，赵老大以前不也请大仙了吗，还不是家破人亡？”
“他们赵家，肯定是遭了天谴，要我说，这猪就不能杀。”
“周婆子，你胡扯吧，猪也不能杀，那你吃什么？”
“不是有屠宰场吗？听说那里杀猪，给猪听着音乐，然后猪就睡着了，死了。”
“听音乐？真的假的？听什么歌？”
“我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