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皮狗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情况,老马对癞皮狗很在意,癞皮狗一出事,他不想露面也得露面。
老马猫着腰跑到了坟地跟前,突然间,癞皮狗嗷嗷的叫了两声,夹着尾巴逃了回来。
就在癞皮狗掉头鼠窜的时候,坟地后面,一下子冒出来一张脸。
那张脸很长,和驴脸似的,左边白如雪,右边黑如炭,头上还戴着一顶怪模怪样的帽子。
这张脸一冒出来,我就打了个哆嗦,立刻想起了流传在我们家乡这边的一个传说。
在我们这方圆几百里内,老百姓口口相传夜判官的传闻。这种民间传说,一般都乱七八糟的,有好几种说法,有人说夜判官是阴间来的,也有人说夜判官是一个死去的清官的游魂。
传闻中的夜判官明察秋毫,能看破人的心思,所以好人坏人在它面前,绝对无法隐藏。
走夜路走的多了,就要遇见夜判官,夜判官行踪不定,今天可能出现在这儿,明天又出现在百里之外。有时候可能三两年不露面,有时候又天天出没。
做亏心事的人,最害怕遇见夜判官,人干了什么坏事,夜判官一笔一笔的都记下来,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我小时候听过关于夜判官的故事太多了,夜判官的脸很长,一半黑一半白,夜游神一样,深更半夜时分,说不定在哪儿就会遇见。
我是真没想到,从小到大,一直都听夜判官的故事,今天在祖坟里,竟然真的遇见了。
不过,即便遇见了夜判官,对于平时没做过恶的人来说,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夜判官明察秋毫,也不可能冤枉好人。
癞皮狗跑回到老马脚下,老马也赶紧退了回来,他不是我们本地的,不知道夜判官的传说,看见夜判官,就想先躲躲。
“这是夜判官,躲不掉的。”我稳住心神,对老马说道:“只要你这辈子没干过什么昧良心的事就不要紧,平时你不是总说,你最义气,最厚道,一辈子积德行善吗?”
“咱还是走吧。”老马咕咚咽了口唾沫,说道:“谁还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年轻时办点错事,在所难免。”
我知道老马肯定是心虚,看着夜判官在祖坟那边晃来晃去,我突然感觉有点奇怪,夜判官就算半夜里出现,到我家的祖坟来干什么?
“童山遥……”
就在我脑子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的那一瞬间,一道飘飘忽忽的声音,从坟地里飘了过来。我不会听错,那道飘忽的声音,可能就是夜判官发出的,而且是在喊我的名字。
我真的没想到,夜判官会知道我的姓名,脑瓜子一懵,顿时晕了。
“童山遥……”
那道声音又传来的时候,夜判官的身影,仿佛脚不沾地一般在坟地中穿行,宛如一缕青烟,一转眼就来到了坟地的边缘。
“老弟,做过亏心事的,恐怕不是俺吧。”老马一听喊的不是他,心好像就松了松。
“童山遥……”夜判官的声音始终很飘忽,听着似乎有点不真切:“你这一生,做过亏心事,做过负心人吗……”
“没有。”我听人说过,只要被夜判官盯上了,是肯定逃不掉的,不管跑的多快,只要一回头,就会发现夜判官一直跟在身后。
“真的没有?”
“真没有。”我心里倒不是很虚,这些年,我大半时间都在家里,很少出远门,更没有做过什么鸡鸣狗盗的烂事。
“你与人有了婚约,却失信于人,这不是亏心事?你嫌贫爱富,攀附豪强,这不是亏心事?人在做,天在看,若不是你亏心事做得多了,走夜路怎会遇见我?”
我一听,晕乎乎的脑袋就更晕了。
传说里的夜判官,真的把一个人一辈子的所作所为,都一笔笔记下来了?夜判官现在所说的,分明就是当时在阴山谷差点和阿俏成亲,最后又被杨宇轩用殡葬图给换回来的那段往事。
那件事,我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丢人,所以从不肯告诉别人,就算在青石山暂住的那些日子,我都没和唐三葬说过这些。
可夜判官却说的一清二楚,一时间,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对答了。
“你是不是嫌贫爱富,攀附豪强!?”
“没有,我绝对没有!”我脱口说道:“我没那么做过。”
“还想抵赖?”
夜判官发出一阵怪怪的冷笑,他的身躯抖了抖,那张长的和驴一样的脸,也阴晴不定,猛然挥了挥手。
咔嚓咔嚓……
祖坟那边,顿时传来一阵咔嚓的声响,紧跟着,一道一道身影,从坟地里站了起来。
那些身影一摇三晃,身上头上到处都是土屑,仿佛刚刚从土里钻出来一样。
我心里一惊,看着这几道身影的举动,就不像是活人。
几道身影一出现,紧跟着,坟地里又传出一阵呜哩哇啦的声响,那显然是平时民间老百姓办喜事的时候吹奏的喜乐。
那几道行尸走肉一般的身影抬着一顶破破烂烂的花轿,从坟地的深处走来,喜乐带着喜庆的气息,然而,在坟地里响起喜乐,又抬出来一顶花轿,那种诡异的情景,让我的头皮一个劲儿的发麻。
“你既然喜欢豪门大户家的千金小姐,今天就成全了你。这花轿里,是杨家的大小姐,你接了花轿,跟她就算是成亲了。”
“我没那个意思!”我急了,我不知道今天到底搞的是哪一出,夜判官管的就算再宽,也管不到老百姓婚丧嫁娶。
“废话少说,接亲!”夜判官的脸,仿佛一下子又拉长了许多:“你要是今天不接亲,不把杨家大小姐给娶走,那你就准备死在这儿吧!娶亲,丧命!就这两条路,你自己选!”
“我跟杨家小姐没有婚约!我也不会娶她!”我愈发感觉事情古怪,朝后面退了退,说道:“你把花轿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