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轩的语气里,多有感慨,这么多年过来,他对杨家的事情,比任何人都清楚。
杨紫玉活到四十岁,几乎算是个奇迹了,尤其这两年,杨紫玉的身体每况愈下,杨宇轩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三个儿子打理,自己则专心致志的四处打探寻找,想把杨紫玉的身体调理好。
名医不知道请了多少,珍贵罕见的药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一点用处都没有。
一年多以前,杨宇轩忧心忡忡,他回想起自己当年就是跑到五台山去烧香,返程的途中才意外收养了紫玉,所以,这一次杨宇轩又赶到五台山进香。
回来的路上,他有意的沿着当年的路线走,再次找到了那个荒废的小道观。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道观已经破败不堪。
杨宇轩专门在道观里休息一晚,结果,当天夜里睡觉的时候,他又朦朦胧胧中梦见了那个老道士。
老道士告诉杨宇轩,紫玉的身体,不是药石能够调理好的,因为她的命数如此,想要救紫玉,就得在命数上下功夫,找办法。
同时,老道士还告诉杨宇轩,紫玉的命数,需要世间罕见的霸王卸甲的命格来匹配调整。
霸王卸甲这命格虽然不好,却也凤毛麟角,几百年都不见得能出一个。老道士说,童虎的儿子就是这种命格,而且是当今世上独一无二的。
杨宇轩从梦中醒来,也有些恍惚了,因为他和几十年前一样,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做了个梦,还是在朦胧间真的看见了那个老道士。
不过,对老道士的话,杨宇轩深信不疑,他也正因为这样,才找过我爹。
听完杨宇轩的讲述,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怜天下父母心,紫玉虽然不是杨宇轩亲生的,但这几十年下来,已经比亲生的还要亲。
可这毕竟不是别的事情,我也无法一下子答应。
“童少爷,这世上的事,都讲个你情我愿,尤其是婚姻大事,我只是可怜紫玉,心疼紫玉,但最后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你考虑考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我知道……”
“我老了。”杨宇轩站起身,显出了几分老迈与疲惫:“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童少爷,你考虑一下,我先走了……”
杨宇轩的样子和语气,让我心里更不好受,我左思右想了大半天,仍旧拿不定主意。
接下来两天时间里,我和小狐狸就在住处休息,到了第三天晚上,杨宇轩又请我吃饭,等我赶到的时候,一家老小已经齐聚一堂。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不知道杨宇轩是不是有意,专门让我坐在紫玉身边。紫玉病怏怏的,坐在椅子上都摇摇欲坠,我心神慌乱,只能不断的低着头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又有了那么一点醉意,这时候,杨宇轩突然站起身,冲着在座的人说道:“都是自己家里人在一起吃饭,我正好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一家老小都放下筷子,看着杨宇轩。
“童家的少爷,前两天吃饭时,你们都见过了,现在告诉大家,童少爷是咱们杨家的乘龙快婿,将来要跟紫玉成婚。我已经想好,等他们成婚以后,杨家的产业,分一半给他们。”
“什么!?”
这番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杨宇轩的妻子,还有几个儿媳妇,先是惊愕,继而有点愤恨。
我看出来了,他们在意的,倒不是我入赘杨家,他们只是在意杨宇轩要把家产分出来一半儿。
家产少了一半儿,杨宇轩的三个儿子就要少分很多。
只不过,碍于杨宇轩的威严,做晚辈的敢怒不敢言,没人当场反驳,都在小声的交头接耳。
“老爷。”杨宇轩身边的杨太太忍不住了,皱着眉头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事先不说一声,现在突然跟大家宣布,是不是太草率仓促了?”
杨宇轩的大太太已经过世,现在的妻子是当年的二房。杨宇轩的三个儿子,有两个都是二房生的。
家产,关乎到自己两个儿子的利益,杨太太肯定不愿意。
“你不要忘了,当年咱们家山穷水尽的时候,就是因为有了紫玉,才慢慢好起来的。这件事确实事关重大,可我是当家做主的。”杨宇轩很不满意杨太太的举动:“家赀万贯,你能带走多少?广厦万间,你能住几间?这么大的家业,几辈子吃不完,分给紫玉他们两口子一半儿,又能怎么样?”
“我没见过不向着自己儿子,向着外人的。”
“谁是外人?”杨宇轩动怒了,啪的一摔酒杯:“你要再在这里胡说八道!就到后院去住着,不要到前院来了!”
眼瞅着要闹起来,我也不好随便说话,幸好杨宇轩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加上那些晚辈都在劝,也就作罢。
这场酒吃的很不痛快,我也无心逗留,酒席一散,急匆匆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件烦心事让我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一直想到后半夜,才感觉有了睡意。
谁知道睡了没多久,小狐狸就跳到床上,把我给弄醒了。
“哥,你听,像是有人在敲门。”
我睡的迷迷糊糊的,等小狐狸一说,再侧耳倾听,果然,门外传来一阵很轻很轻,却又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我起身走到门边,透过门缝朝外看了看。
这一看,我就认出了门外的人,那是平时照顾小院起居的一个老仆人,因为长得比较黑,所以杨家的人都喊他黑伯。
我打开房门,问道:“黑伯,有什么事?”
黑伯站在门口,一句话都不说,就是直勾勾的盯着我。那眼神,把我看的有点发毛。
陡然间,他一下子张开了嘴巴。黑伯五大三粗,嘴巴本来就大,现在就好像拼了命一样的张嘴。
我的心顿时开始发抖,他整个人都像是木头桩子一样僵在那里,只是不停的慢慢张着嘴。
到了最后,他的嘴巴张的几乎要咧到耳朵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