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海边等了五六天,一共就看到了十多个乘客,我以为这条船主要是运货,顺便搭载些客人,挣个小钱。
但是,透过露出一丝缝隙的舱门,我看见船舱里密密麻麻都是人,一个不大的船舱,挤了足足有二十来个人。
这些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根本就没看到这么多人上船。
心里觉得奇怪,但熬不住肚子里翻江倒海,我急忙就顺着过道继续走,找到了厕所。
这一通狂吐,连胆汁都吐出来了,一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哪怕有天大的神通,在这片无尽的汪/洋里都没用。
从厕所出来,恰好看到了船上的一个伙计,我知道他,名字叫大虎。他还有个亲弟弟,叫二虎,也在这条船上做事。
大虎看到我的时候,脸色一沉,说道:“你干什么?”
“晕船了,想吐。”
“谁上船都晕船,全跑到这边来吐,能挤得下吗?你们的房里有木桶,再吐就吐到桶里去,别往这边来。”
大虎一边说,一边推了我一把,我心想着没上船的时候,这家伙说的还像人话,现在等上船了,就横眉竖眼的。
出门在外,能不跟人计较,就不去计较,惹出麻烦不划算。我没跟他争执,重新走回了自己的船舱。
当我路过刚才那个隔舱的时候,舱门已经关严了,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这件事挺奇怪的,我回到自己的船舱之后,也不敢随便乱说,全力在抗衡晕船带来的痛苦。幸好同行的人带的有晕船药,吃了以后就好了很多。
晕乎乎的坐了好半天,有人送来了晚饭,一帮人正在吃饭,冷不防有人从舱门外锁了一条铁链。
“把门锁上干什么?”
几个人围到舱门边,舱门已经被铁链锁了,用力一推,也只能推开半个巴掌宽的缝隙。
透过缝隙,我看见锁门的是大虎二虎兄弟两个。
“别嚷嚷!”大虎在外面踢了舱门一脚:“天黑了,舱门落锁,这是船上的规矩!”
“我们又不是犯人,花钱坐船的,还分白天晚上?夜里要解手了怎么办?”
“屋角有桶,谁要是再啰嗦,就自己下船!”
一帮人都晕了,船已经行驶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现在下船,跟跳海一样。
大虎二虎呵斥了几句,转身离开。屋里的十多个人都没办法,我也不知道怎么上船前跟上船后,大虎二虎他们的反差为什么这么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舱门都被锁了,没有任何办法,一帮人只能呆在仓里,哪儿都去不了。
这一夜把人折腾的够呛,十多个船客里头,还有一个女人,怎么都不方便,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有人来送早饭的时候,舱门才被打开。
舱门虽然打开了,但大虎警告我们,不能到处乱走动,有人争辩了几句,大虎又是那句话,谁不满意,可以现在下船。
“有饭吃,有地方睡,还不满意,想造/反吗!”
大虎骂了几句,带着人走了,一帮人忍气吞声,谁也不敢多说话。
我吃着早饭,悄悄探头朝外看了看。
我发现,大虎带着两个人,用小车推了好几只装着早饭的木桶,在过道两边的船舱分发。每个船舱分一只桶,连着分了有六七个船舱。
这么一看,就完全明白了,那六七个船舱里,全都有人。
我心里一惊,这么算起来的话,这条船上起码有一百多个船客。
而且,过道两边的船舱,白天晚上都上着锁,我没听到船舱里有说话的声音。一百多号人,闷在黑咕隆咚的船舱里,能连着几天都不声不响,动也不动?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但过道一直有大虎他们的人时不时的巡视,我也不能冒然就跑到别的船舱去。
一个白天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过道两旁的船舱始终都没有一点点声音。
船上一天供应两顿饭,早晚各一顿,来送晚饭的时候,和昨天一样,船舱就被上了锁,一帮人敢怒不敢言。
我觉得不怎么对劲,可又找不到什么证据。
要是在这条船上遇见麻烦,连跑都没地方跑。我左思右想,还是忍了下来,现在只求平平安安的到达目的地,实在是不想节外生枝。
船在颠簸,这两三天里,谁都没有休息好,等入夜之后,一群人蜷缩在屋角,先后进入梦乡。
我吃了晕船的药,晕的不是那么厉害了,但脑子里始终装着乱七八糟的事,翻来覆去睡不着。
到了半夜时分,我刚刚有了点睡意,就听见舱门外的过道,传来一阵很轻的沙沙的声音。
这声音断断续续,一会停,一会响,我悄悄爬到了舱门处,这一次舱门锁的比较严,只留下一指头宽的缝隙。
沙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我能隐约分辨出,这声音由远至近,距离我们的船舱,已经近在咫尺了。
与此同时,我终于听出来,这阵轻响,应该是有人在地上爬动时所发出的。
沙沙沙……
这声音渐渐变的很有节奏,在地上爬动的人,好像爬两步,就停顿一下,再爬两步,再停顿一下。
随着沙沙沙的靠近,透过舱门一指头宽的缝隙,我察觉到了一团昏沉的光,那团昏沉的光应该是灯笼或者油灯散发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
我越来越感觉不太对头,不知道为什么,那阵沙沙的声音,显得有点刺耳,而且带着一股浓浓的诡异。
我不断的分辨着,那声音距离这边,估计不到一丈远近了。
这时候,沙沙声突然停了下来,那团昏沉的光,也跟着停了下来,我一直趴在舱门,使劲从缝隙里朝外看,想要看个究竟,但在地上爬动的人这时候停下来,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周围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我身后的那些人睡的正熟,谁也没发现舱门外有人爬过来了。
仓门外到底是什么人?我心急火燎,但总是看不清楚。
就在我全神贯注,一个劲儿朝外张望的时候,那道舱门的缝隙外,突然出现了一只眼睛。
我的头皮一麻,跟着就打了个冷战。
这只眼睛,烂糟糟的,似乎随时都会从眼眶里脱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