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脚步声,是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的,断断续续,若隐若现,而且,脚步声在慢慢的远去。
此时,那种很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重。我看不见刚才的尸体,却能听到它的脚步声,这说明了什么?
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前面那片浓浓的黑暗,肯定有问题。
我睁大了眼睛不断的注视着,一边看,一边慢慢的朝前挪动。当我走到刚才尸体消失的地方时,终于察觉到了问题的根源。
眼前这片浓重的黑暗,用光都照不透,手中那截骨头所散发出来的莹白的光,到了这片黑暗跟前,就仿佛被黑暗全部吸走了一样。
光都照不透这片黑暗,更不要说我的眼睛,根本就不可能看得透。
那具行走的尸体压根就没有消失,依然是在行走,只不过,它走到了这片黑暗里,彻底的蒙蔽了我。
这片黑暗看不透,就不可能知道前方的情景,我在犹豫,该不该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如果眼睛看不穿这黑暗,就等于两眼一抹黑。
而且,我产生了一种预感,这种预感不太好,再朝前走,应该会有预料不到的危险。
这时候,我是真的为难了,好容易找到这条大船,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再想找它,肯定很难。
可继续朝前走,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
我想到了阿俏,要是在大船这里出点事,阿俏该怎么办?
终于,我产生了退缩的意思,不管怎么说,现在都要保住命。
就在我想要退去的那一刻,眼前的黑暗突然一亮,好像有两团淡淡的光,在不远处闪烁。
我定睛一看,那两团光,宛若暗夜中两颗不甚明亮的星星,在那边一明一灭。
那是什么?
猛然间,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两团很淡的光,似乎是两只眼睛。
两只眼睛出现在了黑暗里,紧跟着,我看到了一张模糊的脸庞。
那是个老头,岁数很大了,但是,并不是我从黑窑带到河滩来的那个。
这个老头儿脸上皱纹密布,可皮肤却很白,白的有些亮眼。
我分不清他是个死人,还是个活人,但在这样的地方,突然看到一个白脸老头儿,我只觉得腿肚子转筋。
这个白脸老头儿给我的感觉,真的非常奇怪,他的状态不好形容,看着似乎是个活人,可又有一股死人身上独有的死气。那种气息是伪装不来的,当初在跺脚楼,我就感应过这种独有的气息。
我慢慢的后退,这条大船,我不想放弃,但眼下还不能硬闯,只有以后再寻找合适的机会,等有了相应的把握再说。
我只后退了一步,目光陡然一凛,白脸老头儿一出现,这片浓重的黑暗,仿佛消散了一些,在手里那截骨头的映照之下,他的轮廓也比之前更清晰了一点。
我发现他的脖子上,吊着一把玉钥匙,那种玉钥匙,我不会认错,和我身上的两把一模一样。
万事明和我说过,玉钥匙是童家的东西,但童家的玉钥匙,都是从地仙手里得到的。
童家的人除非是命丧黄泉,否则绝对不会丢掉玉钥匙。这个白脸老头儿脖子上挂着一把玉钥匙,说明了什么?
他是童家的人?
我不敢肯定,家族里的事情,我爹很少跟我提起。我只见过我爹,还有我爷爷,再往上的童家祖辈,我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我原本是想立刻走的,可看见玉钥匙,我又走不动了。
白脸老头儿无声的注视着我,这种感觉也很奇怪,我的确感应到了危险的气息,可是,白脸老头儿身上,却没有散发出什么杀机。
我们两个彼此对视了好一会儿,白脸老头儿缓缓的抬手,把脖子上那枚玉钥匙摘了下来。
“这一枚,也给你……”
当白脸老头儿递过来这枚玉钥匙的时候,我终于能确定一个问题。当时跺脚楼的方三爷落水,回来之后就给了我一枚玉钥匙,方三爷说不清楚是谁把钥匙交给他的,现在看起来,多半是这个白脸老头儿。
我心里有疑惑,有惊诧,但还是伸出手把那枚玉钥匙给接了过来。
这枚玉钥匙,跟我之前所见到的两枚,完全是一样的,不过,当我接过这一枚玉钥匙的时候,指尖能触碰到钥匙的后半截,仿佛刻着浅浅的纹络。
我低下头,又看了一眼,玉钥匙上面雕刻的,是一只鸟,像是鹰,又像是隼,但再分辨一下,就能勉强认出来,那应该是一只鹞子。
鹞子这东西,也叫雀鹰,鹰嘴,没有老鹰那么大,却更加灵活,小时候,我爹还给我养过一只鹞子,只不过养不熟,无法驾驭。
玉钥匙上雕刻着一只鹞子?
有的事情,我来河滩之前并不知道,就是当初见到万事明,从他嘴里得知了一些关于童家的往事。
万事明说过,老早以前,我们童家有个先辈,功夫非常好,而且面庞白皙如玉,所以绰号叫玉鹞子。
玉鹞子当年在大河滩滞留了很长一段时间,结交了当地的一些朋友,他说过,自己到大河滩来,是为了找一条船。
我的手轻轻发抖,看看面前的白脸老头儿,再看看手中那枚刻着鹞子的玉钥匙,忍不住抬头小声问道:“玉……玉鹞子?”
白脸老头儿的眼睛,似乎无形中睁大了一些,这是惊讶的眼神,他可能没想到,我会知道玉鹞子。
看到他的眼神,我更加确定了,他应该已经知道,我是童家的人,所以才会把自己的玉钥匙交给我。
玉鹞子是很早很早之前的童家的先辈,我算不清楚辈分,都不知道自己该称呼他什么。
就在我还想开口再问的时候,玉鹞子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突然就流露出一丝丝惊恐。
这丝惊恐来的非常突然,让我感觉很不安。
“走!”
玉鹞子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说了一个字,身躯唰的一下子,朝后飞闪,随即就隐匿在了那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