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不可能有万尘那样的本事,但也绝对不是草包。此时此刻,它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给吓住了。
我心里一急,就想冲/进去把它给拽回来。
“不能去!”
花寡妇拉住我,可是,我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小狐狸遇险而不管不问。
我使劲的想要收回手,花寡妇就用力的阻拦我,两个人争抢之间,八角铜手电的光柱左右乱晃。
陡然间,在凌乱的光照之下,我看见小狐狸前面一丈远的地方,仿佛矗立着一道淡如云烟的影子。
那道影子像是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儿,身子几乎蜷缩成了一团,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这团诡异的影子。
影子无声无息的站在前方,正好堵住前行的通道。毫无疑问,小狐狸就是被这道影子给吓住了。
“走!快走!”花寡妇肯定也看见了这道影子,她像是受惊了一样,死死的抓着我的衣袖:“那是定陵的阴神!快走!”
我不知道阴神是什么玩意儿,之前听花寡妇说,阴神是守龙门的。
可是,只看看花寡妇此时的表情和举动,就能猜出来,阴神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我的心也很慌,自己的本事没有花寡妇大,花寡妇都噤若寒蝉,我就算真的硬着头皮进去,只不过白白送死而已。
然而,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万尘临死前的情景。
我想起万尘那张枯瘦的皮包骨头的脸,想起他凌乱的白发和胡须,想起他望着小狐狸时那眷恋又关爱的眼神。
万物皆有灵,我的命,并不比小狐狸的命更珍贵。
我不顾一切的朝前一冲,衣袖刺啦一声被撕掉了,花寡妇想要再伸手去抓我,我却一头扎入了地宫。
我和小狐狸只相隔着一丈多远的距离,两步就过去了,我一把抱住了小狐狸,想要转身退回来。
就在这时候,那团模模糊糊的影子,骤然闪起了两点如同璀璨星辰一般的光。
那仿佛是影子的眼睛,明亮到刺眼夺目。一看到这双眼睛,我顿时就呆住了。
影子的左眼,是昏黄的光,深邃无限,透过它的左眼,似乎能看见传说中的修罗地狱。
影子的右眼,是一片白茫茫的光,右眼的深处,好像是一片天堂仙境。
这一双眼睛,如同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魔力,仅凭着眼睛透射的目光,就足以把我撕/裂成碎片。
阴神面前,有死无生!
我也像小狐狸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从骨子里感觉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和畏惧。
可是,就在我觉得要死在这里的时候,那双眼睛的光,突然就暗淡了。
不仅这双眼睛渐渐的消失,就连阴神的影子,也随之变淡,最后淡到无迹可寻。
我终于回过神,抱着小狐狸,转身从地宫大门退了出来。
等我冲出来之后,怀里的小狐狸打了个哆嗦,似乎也醒了,赶紧从我怀中跳了下来。
“我的腿咋回事?咋湿漉漉的呢?谁能告诉我,究竟咋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小狐狸是真不知道自己刚才被吓尿了,还是假装不知道,摇头晃脑的给自己台阶下。
花寡妇默默的注视着我,看了好半天。
“小哥,定陵的龙门不用喊,你来了,阴神就走了,看起来,把你带到这儿,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真的不知道。”
“我相信你。”花寡妇一笑,把手里那截撕/裂的衣袖叠好装在身上:“你的衣服破了,等咱们回去,我给你补一补。”
“现在能进地宫了?”
“虎爷喊开了龙门,八十一天之内,地宫畅行无阻,谁都能进。等八十一天过了,地宫的龙门就又关上了,可现在,阴神一见你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肯定是能进去了。”
我是觉得很奇怪,只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根本没时间去琢磨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首要之务,是进去找我爹。
地宫的大门后,就是圆拱形的苍穹顶,脚下是一阶一阶二尺六寸长的探龙台阶。
帝陵的甬道很宽,因为要运送庞大的棺椁进去,俗称车马道,意思是至少要容纳一辆马车通行。
阴神消失了,地宫里那种阴森诡异的气息,却一点都没有减弱。小狐狸吃了个亏,算是涨了点记性,踮脚弯腰,做贼似的一路贴着墙根走。
我以前听人吹牛侃山,说是皇帝的陵墓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庞大恢弘。但置身在定东陵的地宫里,我觉得并没有那么玄乎。
车马道走到头儿,就是地宫的石门,石门连接车马道还有用来放置棺椁的金井。
我抬头看了看,石门是翘檐横龙脊,门脊上刻着吞脊兽,两边各有一尊蹲兽。这些地方原本都贴着金箔,却已经被盗挖定陵的乱兵给抢光了。
透过石门,大概能够看到原来放置棺椁的金井,棺椁被直接拖到了外头,金井这边已经空了。
“地宫……地宫就这么大?”我心里顿时一空,地宫的地势不复杂,算是件好事,可眼前空荡荡的地宫,根本就藏不住人。
我爹在什么地方?
“不用急。”
花寡妇说,定东陵本来只是皇后陵,慈禧后来又用了十三年的时间修整过。金井左右两边,有两个“偏山房”。
所谓的偏山房,是盗墓贼的黑话,其实跟耳室大同小异。用来存放陪葬的冥器,还有活殉。慈禧那个年月,已经没有活殉的规矩,所以,偏山房应该都是用来存放冥器的地方。
穿过车马道的石门,走到金井这里的时候,果然就看见左右两边,各有一条一丈八尺宽的通道,通往两侧的偏山房。
我很紧张,形容不出来的紧张,根据地宫的布局,这两处偏山房,就是空间的极限,如果我爹一直滞留在地宫里面,就肯定是在左侧或者右侧的偏山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