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这丝诡异莫测的笑容,让我的心猛然一虚。
不等我说什么,小猴子又一次人立而起,两条后腿微微一弯,身躯陡然腾空而起。
它的个头小,力道又大,这一蹦,就蹦起来很高。
小猴子在半空中一转身子,头下脚上,脑袋嘭的一下,重重落在一块石头上。
随即,小猴子的口鼻都朝外渗血,直挺挺躺在地上不动弹,好像自己把自己给撞死了。
一直到死,它还是微微咧着嘴,保持那丝让人心惊肉跳的笑容。
小猴子真的死了,尚未闭合的眼角,充斥着一片浓重的死灰色。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哇凉哇凉的,知道自己可能又遇见了麻烦。
别的地方,我不清楚,但在我们老家附近,狐狸黄皮子之类的野物,如果通了灵性,就一直都保持着一种习惯。
交换的习惯。
比方说,几只黄皮子想从农户家偷鸡,人家也不白偷,会叼来一只兔子,或者一口袋发霉的粮食,拿这个换鸡。
还有的狐狸,冬天给小猴子搭窝,从农户家里偷晾晒的被褥,被褥偷走,它们会留下几枚生锈的铜钱之类的玩意儿。
意思就是吃的换吃的,用的换用的,不白拿东西。
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知道多少年了,老家附近的农户和这些飞禽走兽,都保持着惯有的默契。谁家的东西被偷走了换走了,只能自认倒霉。
这就是交换的规矩。
我知道这样的规矩,可是眼前这只小猴子写了个换字,跟着又自己把自己给撞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隐约猜出来,这是要跟我换命?
我的头皮麻了,这样的交换,是无法拒绝的,老家附近的人都知道,这些鬼灵精怪的东西要换什么,就必须得换,否则会有无穷的后患。
我以前就听人说过,老家附近的一个村子,有个姓王的乡民。有一次,家门口突然多了半袋子已经发霉的小米,别的人都知道,这是黄皮子狐狸之类的东西,来换吃的。
半袋子发霉的小米,已经不能吃了,老王脾气暴躁,不买账,直接把小米给丢了出去。
就从那天开始,老王家里就没有消停过,不断的出事,独生儿子也犯了邪,每天口吐白沫要死要活的,把老王吓的够呛。最后还是专门请人来做了法事,才把事情平息下去。
半袋子小米,就带来这么大的祸端,小猴子一条命丢在这儿,我会有什么下场?
小猴子死的透透的,我心里七上八下,但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停下来不走了。
我重新把毛驴赶起来,全力推着大车,从路面的凹坑上去,绕过小猴子的尸体,急速向前。
一边走,我一边东张西望,走了好一会儿,暂时也没发现什么。我心里就巴望着,小猴子的死不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
小路很快就走到尽头,从这里出去,路就平坦一些,比较好走。
就在接近小路路口的时候,大车突然就跑不快了,最开始我还以为是拉车的毛驴偷懒,但是用鞭子抽了几下,我发现毛驴其实已经用尽全力。
我跳下大车看了看,车子好好的,车轮上也没有卡东西。
此时此刻,我心里已经产生了不妙的感觉,什么都不说,匆忙绕过来,想要继续赶车前进。
就在我走到车头跟前的时候,眼神一瞥,就在小路的尽头,看见了一只倒在地上的小猴子。
那只小猴子直挺挺的躺着,看样子已经死了,我的心一凉,因为我认得出,这是刚才在那边自己把自己撞死的小猴子。
我没动那只猴子的尸体,可走了这么远,猴子的尸体却鬼使神差一般的绕到了我前面。
周围依然保持着寂静,没有一点声音。越是静,就越是让人感觉不安。
我跑过去看了看,那真的是之前小猴子的尸体。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不知道如何处理。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我把猴子尸体从路中间挪开,回身继续赶着大车,从小路的路口冲过去,绕到了大路上。
这一次,大车倒是轻快了许多,毛驴拉着车,一路飞奔。道路平坦,跑的也很快。
现在距离老家,已经有一百多小二百里了,走过了一大段荒无人烟的路,远处依稀有个小村子。
那个小村,位于一座小山的山脚下,我琢磨了一阵子,这村子我以前好像听人说过,好多年前打过仗,村民死了很多,剩下的都逃走了。因为是个凶戾之地,所以外逃的村民都没有再回来,定居到了别处。
自此,这村子就完全荒芜了,几十年时间下来,饱经风吹日晒,荒的一塌糊涂。
我不打算在这片荒村逗留,准备直接过去。
可是,当我驾着车,渐渐靠近荒村的那一刻,就看见了一团灯火。
那团灯火,是在荒村的村口,灯火映照着四周,大概能看出来,那是村口的一个戏台。
我们这边大一点的村子,会搭建个戏台,村里遇见了红白喜事,或者过年过节,请戏班子过来唱几天戏,老老少少一起热闹一下。
但这个村子都已经荒废这么久了,村口的戏台还会亮着灯?
戏台不仅亮着灯,似乎还有人在上面唱戏。
这一夜之间,怪事频发,我不想再去招惹什么麻烦,直接视而不见,赶着大车继续走。
等大车再次前行的时候,我又感觉不太对,大车上面拉着阿俏和她的两个手下,还有癞皮狗和小猴子,加在一起四五百斤,可现在车子却好像轻飘飘的,至少轻了一半儿。
我心里觉得不稳当,赶紧停车,下来看了看。
当我掀开大车上面盖着的一层布的时候,一下子慌神了。
大车上就剩下阿俏的一个手下还有小猴子,阿俏和另一个手下外加癞皮狗,现在竟然无影无踪。
我匆忙在四周扫视着,觉得道路即便坎坷,也不能把两个人外加一条狗都给颠簸下去。
当视线又一次扫到路边那个荒村村口的戏台时,我有些愣神。
从我这里望过去,大概可以看见,戏台上有两个人,还有一只狗,不知道唱的是什么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