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看打扮,应该是个普通的乡民。我更说不清楚,对方怎么在这个时间跑到山沟的深处来上吊。
我和阿俏都停下了脚步,这时候,那个穿黑夹袄的人仿佛听见我们的脚步声,慢慢的转过了头。
他的脸庞黢黑,应该是经常风吹日晒被晒黑的。他的长相很普通,两只手也都是老茧,估计每天劳作干活,怎么看都像个老百姓。
黑夹袄看见我和阿俏,没有说话,嘴唇轻轻/颤/抖了两下,满脸的凄苦。
他仿佛有话想说,但说不出口,这场面,着实让我有点心慌。
这时候,一阵咩咩的叫声,从树林里传了出来,紧跟着,就走出几只羊。
这几只羊在黑夹袄的脚下转了几圈,一直咩咩的叫。
看到这儿,我觉得这好像是个放羊的。
有的村民养几只羊,如果入秋时草料准备的不够,冬天就只能让羊出来,找一点枯草吃,把寒冬熬过去。
“我不想死……”
黑夹袄的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话。这句话说完,他直接把头伸到了绳套里,又踢倒了脚下的一块石头。
我以前没见过人上吊,这是第一次,我看见黑夹袄的两条腿在死命的乱蹬,双手扒着自己脖子上的绳索,身体胡乱的转圈。
但脖子被套住了,不可能挣脱的开,只有一条死路。
此时,黑夹袄带来的那几只羊,好像也炸窝了,在树林边团团乱转。随即,几只羊散开,各自寻找比较低矮的树木,对准了树杈,使劲的蹦跳。
我不知道这几只羊犯了什么邪,上下乱蹦,把脑袋朝树杈里伸。
一来二去,几只羊的脖子,都卡到了树杈间,四蹄乱蹬,很快没了动静。
我和阿俏都傻脸了,这时候,黑夹袄可能还没死透,两条腿仍在轻轻抖动。
“他怎么……怎么在这里上吊……”阿俏回过神,说道:“好像还没有死,咱们……咱们把他救下来吧……”
阿俏其实就是这样,刁蛮任性,但心眼不坏。
可我总觉得,黑夹袄在这里上吊,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邪气。
“快点啊,还等啥,再等等,人就没救了。”
阿俏走到了树林边儿,我叹了口气,她比我还缺乏经验,也不管是什么情况,就过去救人。
我害怕出事,只能跟了过去。
阿俏走到跟前的时候,黑夹袄的双腿已经不动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我刚想把黑夹袄给放下来,余光一瞥,突然看见从他脚上脱落的那只鞋子。
鞋子蒙满了灰尘,离得远,肯定看不清楚,只有离得近了,才会发现,这好像是一只红色的绣花鞋。
黑夹袄肯定是个大老爷们,但是地上这只鞋,真的是一只绣花鞋。
一个老爷们,脚上穿着一双绣花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咦?这是只绣花鞋啊。”阿俏肯定也察觉到了那只蒙满灰尘的绣花鞋:“大男人还穿绣花鞋?”
我不打算再管了,现在自身难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带着阿俏准备从这儿走,脚步刚刚一动,吊在树上的黑夹袄,好像被风一吹,晃晃悠悠的转了个身。
黑夹袄多半是死了,可是死了之后,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看着像是哭丧着脸,可又像是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咱们走。”
我拉着阿俏要走,从树林子里,轻飘飘的飘出了一道声音。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
那声音仿佛一根钢针,扎的耳朵一阵一阵生疼。
我也不管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拉着阿俏就跑。
脚步一动,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脚踝,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的刺痛。
阿俏已经坚持不住了,一下子摔倒在地,我低头看了看,我们俩的脚踝上,缠着几根长着荆棘的藤条。
藤条是从树林里蔓延出来的,林子里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楚。我试着想把藤条给解开,但手刚一碰上去,藤条猛然收紧,我顿时被绊倒在地。
藤条的另一端,传来了一股极大的力道,拖着我和阿俏,朝树林子里嗖嗖的滑动。
我全力挣扎着,但是只要一用力,藤条上的荆棘就刺/入皮肉,一阵钻心的疼痛。
我们俩人等于失去了所有反抗的余力,不断被藤条朝树林里拖。树林不算很大,等到了林子的深处时,前面好像出现了一栋不大的小房子。
小房子很低矮,猛然看上去,像是民间老百姓在村口修的土地庙。
“快想想办法
想办法啊
”阿俏肯定是受不了了,脱口冲我直喊。
此时此刻,我无计可施,脚踝上的藤条缠的很紧,根本挣脱不开。她的话音一落,我们俩就被拖到了那座小庙跟前。
直到这时候,我才看清楚,那几根藤条,就是从小庙里延伸出来的。
小庙上面,有一块已经快要辨认不出来的匾。匾上的字是红字,大概还能看出来,似乎是判官庙这三个字。
看到这座挂着判官庙匾额的小庙,我整个人就像坠入了冰窟,从头凉到了脚。
传说,夜判官平时在四处游荡,如果不外出,夜判官就会呆在一座属于自己的小庙里,那是夜判官的家,也就是判官庙。
“这是?这是什么?”阿俏都吓迷糊了,看不清楚小庙上的三个字。
“你刚才不是在祖坟那边叫人装夜判官吗!现在不用装了,这就是夜判官的判官庙!”
我们俩没有退路了,双脚上的藤条跟长在身上似的,压根就挣脱不开,越是挣扎,藤条就越是缠的紧。
判官庙关着门,什么也看不见,我和阿俏还是不死心,在地面来回的翻滚挣脱。
就在这时候,周围响起了一阵一阵嘀嘀咕咕的笑声,判官庙的门哐当一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