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一现的反应,一条可怕的逻辑链条涌入脑海——六名被害人的学历专业和财务无关,意味着他们并不是专业的财务职员;并不是专业的财务职员,意味着起初调查的劣质轮胎交易或是骗局;轮胎交易是骗局,意味着犯罪动机虚假,背后可能有人在操控一切;背后有人操控,意味着可能整件连环杀人案都是某人的布局,为了诱导警方往错误的方向调查;诱导错误调查,意味着犯人可能借用替罪羊,为自己掩盖犯罪的真相;掩盖了犯罪真相,意味着这件案子从一开始的调查路线就是错的,包括凶手的身份,包括杀人动机……
“所有的一切……都是错的,是吗?……”黄芷芸在那一刻仿佛思维崩塌,自己辛辛苦苦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帮助警方调查的“真相”,却是被人误导的骗局,强烈的自尊心与自信心,在如今的事实面前,被冲击得荡然无存。
黄芷芸两手颤抖地压着桌面,望着手机档案信息上冰冷的文字,脑袋十分混乱。一边是对自己调查案件失误的不甘,一边又是身边众人可能的冷眼,对于自己这个才刚满18岁的女孩来说,压力实在太大了……
“嗡嗡……”然而就在此时,手机的再次震动,稍稍拉回了黄芷芸的思绪……
……
(栗子妹妹)刘玉欣:囡囡,今天下午三点,市里领导和新闻媒体会来警局,就前日围捕犯罪嫌疑人徐景光,结果致嫌疑人被杀一事做意见和报道
(栗子妹妹)刘玉欣:你爸打算把调查案件的事实真相道来,包括承认他们对徐景光犯罪行为判断错误的事
(pretty girl)黄芷芸:如果我爸承认了这些错误,结果会怎样?
(栗子妹妹)刘玉欣:结果……轻者被解雇银利市警局局长的职位,重者如果徐景光最后被查出不是凶手甚至与本案无关,错误抓捕对象以及导致其被害,你爸可能还会被追责……
(pretty girl)黄芷芸:可徐景光非法持有枪支武器,且伤害袭警是事实,就算他最后被证实真的不是杀人凶手,市里也没理由对我爸欲加之罪啊!
(栗子妹妹)刘玉欣:没用的,这件案子已经对全市造成了非常可怕的影响,且数月来未有抓获真凶,今天市里领导在场,迫于社会舆论压力,你爸最后会遭遇什么样的‘后果’,都不奇怪……
(pretty girl)黄芷芸:媒体会议是在警局,下午3点对吧,我现在就过去!
(栗子妹妹)刘玉欣:喂,囡囡,你犯罪同伙的嫌疑还没洗清,别过来啊——
……
可这次,黄芷芸没有再听刘玉欣的话,关掉手机VX,起身跑出仓库,准备前往银利市警局……
“隆……隆……”天阴沉沉的,远处的闷雷声阵阵入耳,细微的雨滴悉数落下,似乎再过不久,就会有大暴雨来袭。
黄芷芸一路打车来到警局附近,此时是下午3点,雨已经渐渐下大了。但此时的她已经顾不得买伞,下车后径直往警局门口奔去。
此时警局大门外,已经围满了数不清的媒体记者。黄芷芸快跑到跟前才意识到不能再前进了,倚靠在附近一棵能够躲雨的树下,静听着里面的麦克风讲话……
警局大厅内,身为局长的黄铭站在厅台正中,表情严肃地回答着记者每一个刁钻的问题……
记者甲:“请问,前晚市里的围捕行动,抓住却被他人击毙的犯罪嫌疑人徐景光,并不是这数月来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吗?”
黄铭:“目前没有证据实锤……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这起案子另有隐情,之前警方的调查方向确实有错误,这是我们警方的失职。“
记者乙:“听传闻说,警方查案将犯罪嫌疑人锁定在徐景光身上,是有警局之外的高人帮忙提供线索的是吗?”
黄铭:“此事纯属子虚乌有,目前关于这起连环杀人案的所有线索,都是我们警方亲自调查,与外人无关!”
记者丙:“那前晚在警方眼皮底下强杀嫌疑犯徐景光的人,是目前市里正在通缉的陈枫是吗?”
黄铭:“现在并没有实锤,只是陈枫和前晚的‘枪杀案’关系密切,所以我们必须要先将其逮捕!”
记者丁:“以前有传言,黄局长的女儿和嫌疑人陈枫有勾结,这件事是否属实,令爱又是否寻得踪迹,黄局长对自己的女儿是否有包庇?”
黄铭:“犬女目前下落不明,且不排除与凶杀案有直接关联,我身为银利市警局的局长,绝不会包庇私亲,如若犬女劣行属实,我会亲自将其伏法,给市民一个交代!”
记者甲:“可这次办案决策错误巨大,又导致嫌疑人徐景光意外身亡,甚至您的亲生女儿牵扯其中……市里有不少声音传出,黄局长已无资格继续担任市警局总局长一职,黄局长对此怎么看?”
黄铭听到这里,似乎内心沉痛,但他还是眼神坚定,在所有媒体面前,毅然决然道:“这次的案子,警方决策数次失误,我身为银利市警局的局长,愿意承担所有责任!另外,市里也已经对我下达了死令,最后三天时间,如果三天时间抓不到真凶,我便主动辞去银利市警局总局长之位!!!”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毕竟这件案子之前,在银利市老百姓心里,身为市警局局长的黄铭破获大小案件无数,打击危害城市的罪犯,是他们无比敬仰的英雄。如今好似“英雄迟暮”,这次如若未能破案,黄铭自愿退出“神坛”,甘愿从历史的英雄变为全市的罪人,即使在现在再怎么对黄铭非议的人看来,也不免有些唏嘘。
当着全市甚至全国媒体的面,黄铭说出了此话,代表全市警界的尊严,绝无半点儿戏。然而话既已放出,黄铭似乎也表达了必死的决心,赌上了自己的命运与尊严,誓要逮捕凶手……
而此时此刻,在警局门外不远处的大树下,黄芷芸通过媒体的麦克风报道,听见了自己父亲所说的话。
雨越下越大,刹那间,黄芷芸神情恍惚,两眼空洞,竟不自觉跪在了地上——她并不是惊诧父亲在世人面前立下的承诺,她只是没想到因为自己的推理失误,而给予警方错误信息导致办案失利,父亲并没有在媒体面前道出自己,而是选择一个人抗下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