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割胶的连队里，几乎都是拖家带口而来的。
没有单身汉，如果有，那一定是领导的儿子。
一家两个工人，都是夫妻，一下子去了二十多个新胶工。
胶刀，跟其他都不一样，胶刀是“V”形状，磨胶刀，意思就是用磨刀石进行打磨。
辅导员姓张，是内陆沿海乡村里来的，只不过来的特别早，农场里还给分了田地。
石宇轩这样后来的人，是没有田地分的。
只能算合同工，他们是正式员工，性质不一样。
张辅导员见人都差不多了，开始点名，点名只需要回答“到”就行。
一遍下来，人都齐了，张辅导员开始讲话。
“大家都拿到胶刀跟磨刀石了。”说着拿出其中一块“这块粗的，是开刀口的，第一次磨用这个，你看。”说着拿起胶刀开始演示起来。
“把刀口打磨出来，起码得半个多小时，这个需要用力。”演示了一下后，拿起另一把胶刀“你们看，这就是打摸出来后的，一个一个传下去，好好看看。”
新胶工都是内陆去的，大家一个一个看，等胶刀再次回到张辅导员手里的时候，只见他把刀放下。
“粗的打磨完了，就开始用第二块，也就是这块，红色的磨刀石，这是修刀口的。”一般新胶工不明白“因为第一道是粗的，这第二道就打磨刀口，可以让刀口平薄。”
说着又一一顿演示，然后依次传下去。
“第三块磨刀石是灰色的，这个磨刀石，是为了让胶刀更利，这最重要，你刀不利，就割不动树皮，割不动树皮，你就用力，你用力，伤了橡胶树是要罚款降等级的。”
见所有人都认真在听“你不磨利，你割胶也手痛的。”
就一把胶刀，就需要三道工序打磨，
一时所有新胶工都在埋头苦干，努力跟手里的刀做斗争。
而才来的孩子呢？他们又如何？
石梅带着弟弟，躲在家里，关着门。
门口围了七八个本地孩子，对着石梅家的门砸石头。
“你出来啊！某桂猪。你们都是外地猪，滚回你们外地猪圈去。”
说着还丢石头，石梅在老家就是个霸王。
直接开门出去，把石头捡起来，丢对方身上去。
“你才是猪，你们都是野猪！”
一人难敌众人，最后石梅被丢了不少石头。
当时的石梅根本不明白，这些孩子为什么骂我们来割胶的人叫“外地猪”
直到若干年后，她明白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而本地的人仗着自己人多，多次找农场的麻烦，导致琼省内所有农场都排斥招聘本地人。
外地来的越多，对他们越不利，自然不喜欢新来的，最好是能赶走。
纪队长更是明确表示，只要他在这个连队，就不会出现本地员工。
之前进来的，没犯错，他可以不管，但是只后就行。
于是就出现了像石宇轩这样外地新来的割胶工。
一把胶刀，学了一个星期了，开始考试了。
是的，你没看错，九六年的胶工十分严格。
考试合格后，开始学习割胶。这时候就开始由每个班的班长去教了。
连队里的广播又响起了熟悉的旋律，还是辅导员的声音“喂喂，喂，下面，我说一下，这个，通知啊。”
“早上八点，新胶刀，带上，胶刀。到球场集合，然后每个班，班长！把人带到桉树林集合。由每个班长教新胶工割胶。不要迟到，不要迟到！”
然后又是熟悉的歌曲，一直到集合完毕，人也各自带走，广播才停下来。
桉树，并不是我们认识的桉树，这个桉树得木头有一股厚重的香味，十分好闻。
它的皮会脱落，落完后，整个树干十分光滑，没有分枝，一根主杆就是整颗树，起码有四层楼高。
大家围着自己的班长看，石宇轩的班长姓柯红建。
柯红建，本地人，家里四口人，两儿子。
只见他看了一圈人，确认都到了后说“割胶，把脚打开，下刀不能重，重了会伤到橡胶树的骨头。也不能太轻，轻了割不到位，就没有胶水。”
说着给所有人演示了一遍“收刀的时候，刀尖往上，不能太用力，也不能不用力，要用一点手的力气挑起来。千万不要割伤树，伤了会起一个大包，要罚款的。”
接下来就各自找一颗大树练习，柯红建一个一个手把手的指点。
石宇轩可能无法领会柯红建说的话，割了好几刀，都不得要领。
柯红建烦躁，直接用脚拍打石宇轩的脚“脚要打开，手要稳，用点力，你怕什么？”
后来再教，再不会，柯红建就说了一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意思就是讽刺石宇轩爹妈笨才生了这么笨的孩子。
这句话，石宇轩记住了，还是记了一辈子，以后得工作生活中，他从来没有主动跟柯红建说过一句话。
学了半个多月的割胶，准备开始考试了，这次考试不是连队领导考，是农场里分场安排人下来监考。
割胶分等级的，一等，二等。三等。
按分数来说的话就是，100分，90分，80分为一等。
二等：70分，60分。三等就是不及格。
这一天，天空万里无云，太阳照在橡胶林里时候跟幻镜一般。
广播又响了，歌曲永远不变。通知今天考试。
石梅被连队里孩子欺负了无数次了，回家跟父母说，可是没有得到父母的安慰，更没有为自己出头。
石宇轩原话说“我们是外地的，让一下他们就行。”
从此，石梅带着弟弟在外面被人欺负后，再没有跟石宇轩提起。
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被打，习惯就好，导致连队里有一个男孩总是动不动就打石梅。
石宇轩夫妻忙着考试，忙着怕考不过，别人不要他们，忙着没钱了，家里没米了怎么办？
他们还没成为胶工，没有收入，手里没钱，一月都吃不上肉，导致一家四口吃饭量特别大。
一百二十斤的大米，一个半月就吃完了。
刚来，人生地不熟怎么办？石宇轩没办法，只能去找连队队纪队长。
石宇轩心里承重，难以开口，但是家里没米了。
“你是有什么难处吗？”纪队长问道。
“家里没米了，手里钱用完了。”这可能是石宇轩人生里第一次这么难吧！
纪队长一听“这没事，一会我去分场给你拉一袋米回来，你发工资了，给我还回来就行。”
当天中午前，纪队长就把米给带回来了。当时石宇轩夫妻不在家，还是石梅开的门。
家里十分简陋，几块砖头码起来的炤，一个煮饭的锅，一个炒菜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