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典史无恙否?”
杜知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以及表情,连忙上前查探。
“安心,我好的很。”
祝今宵见来了几个自己人也终于松下了心神。
他方才就是防备着是其余人来趁机搞事,给他补刀的。
“杜相公,你往前一些,我有话与你说。”
杜知县下意识的往前走去,他只听祝今宵在他耳边轻轻道:
“杜相公,千里帮副帮主施治杀官造反,他承认了此帮与倭寇暗中勾结之事,混乱当中已经被我反杀。
立下大功勋的机会就在眼前,杜相公可千万不要让胡老爹失望呐。”
祝今宵说完之后,嘴角勾起笑意。
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官府的力量,唯有借力打力,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要是手下有一帮可用的兄弟,自己就把事给办了,如何能假手他人。
杜知县稍微一愣神便反应过来了,还是他妈的猪三郎狠呐!
祝今宵靠着两个衙役支撑他身体,随即高声道:
“杜相公,有人公然杀官,这可是藐视朝廷的大案子!”
“祝典史,尽管放心,此事本官绝不姑息奸恶之徒。”
杜知县也很快就回过神来。
破获与倭寇勾结的案子,这功劳也不小。
同时逻辑也说的过去,祝今宵昨日杀了那么多倭寇,今日就遭到这么多人的围攻。
他们不是与倭寇勾结,又是同谁勾结呢?
祝今宵被扶着上了战马,又叫汪远给他把小稍弓捡回来,这才从倒地者踏过去,奔着小驿坊而去。
师爷林国瑞捏着胡须,望着祝今宵渐渐消失的身影,忍不住发出感慨:
“东翁,此子当真不简单。”
杜胜杰连连颔首,这等猛人他也是头一回见!
看着满地的伤者以及死尸,他又想起来今日在县衙内会见祝今宵时说过的话:
“小子今年还不到十八,性子胆小内向,害怕职场暴力,不善言谈,爱吃猪肉。”
他猪三郎是真敢,睁着眼说瞎话啊!
会稽县知县杜胜杰摇摇头,今后的会稽县县衙怕是更热闹了。
“无论死活,全都给本官抓回去。”
杜胜杰大嚷一声,心中满是兴奋之色。
猪三郎把前期的事都做好了,后面的事,本官若是不掺和一脚,如何能立下功勋?
如何能在考评上获得优等?
如何能让旁人高看一眼!
至于千里帮的人是不是真的同倭寇勾结,根本就不重要。
进了县衙,黑的本官也得让他变得更黑!
白天祝今宵请客的地方,晚上自是也有人在汇聚。
谢家在会稽县当家嫡子谢凯被众人恭维着。
他就是个举人出身,考了几次进士考不上,最后也就在家里打理产业了。
仗着族叔在朝中为官,他在地方上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谢家田地也越来也多。
这种情况在大明也是基操。
纵然是清廉如水的海瑞,他的继子以及海氏家族在海南那一亩三分地也是土皇帝,说句首富也不为过。
朝中没人,你兼并土地也好,生意越做越大也罢,全都没有用。
你这头肥猪等着挨宰吧!
“留些酒,待到谢思见了猪三郎的尸体回来吃饭,还得好好喝几杯呢。”
谢凯脸上带着笑,千里帮是他手中的一把好刀。
这点小事如何能办不妥当?
帮主王恩脸上带着笑,站起身来给谢凯倒酒:
“猪三郎是什么东西,也配与谢家为敌?
无需多记挂他,碾死他就如同碾死虫子一般。”
“哈哈哈。”
圆桌上的几人全都大笑起来。
虫子一般的东西,以为杀了几个倭寇就能无法无天了?
在绍兴城,谢家让他趴着就得趴着。
虫子就得当虫子,想翻身,你也配!
就在包厢内欢笑时,噗通,房门被推开。
闯进来一个千里帮帮众,倒在地上,眼里全都是慌乱之色:
“死了,全都死了。”
“慌慌张张做什么?”
千里帮帮主王昌耐着性子俯下扶着他:“猪三郎死了就死了,报个信,这么慌慌张张的,以后帮里怎么交代你更重要的事。”
“帮主,猪三郎没死。”
“那是谁死了?”
“是副帮主施治和其余兄弟全死了。”
“一百个人全死了?”
“全死了。”
帮主王昌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尽是骇然之色。
整个包厢内鸦雀无声。
被众星捧月的谢凯手里的筷子掉落在桌子上,整个人显得难以置信:
“他们都被猪三郎一个人给杀了?”
坐在地上的帮众显然也是被猪三郎的举动给吓到了。
当着面杀人,还杀的是副帮主。
猪三郎一副谁上来就杀了谁的架势。
纵然是侥幸活下来,他日后也得接连做噩梦。
猪三郎的形象恶鬼还要可怕!
或者说以前在千里帮幸存帮众心里恶鬼的形象是模糊的,但是有了祝今宵后,恶鬼的形象在他们心里立即就清晰起来了。
紧接着户房典吏也坐不住,连忙搀扶着谢凯跑路,生怕祝今宵一会闻着味杀过来。
水浒传他们也都听过。
万一祝今宵像武松一样,故意放一个人回来带路,然后血溅鸳鸯楼,岂不是惨了?
猪三郎这个杀神,谁能抵挡得住?
绍兴府衙内。
饭后的胡宗宪正在与张道明手谈。
旁边的香炉里飘起香烟,也有驱蚊的作用。
在棋局上谈些事情,总是会让人觉得很雅。
这个环境,从里到外都透露着士大夫的“雅”。
绍兴知府张道明落下一白子,惹得胡宗宪眉头微皱。
他端起茶杯仔细吹了吹,饮上一口,等着胡宗宪的落子。
“报。”
就在这份雅致当中,匆匆传来一阵脚步声。
“何事?”
张道明微微皱眉,脸上有些不悦之色,他们都在等着皇帝对于祝今宵那份捷报的回信。
“慌慌张张的,不成样子。”
难得张道明发了脾气,定是打扰到他的兴致了。
“哎。”胡宗宪放下手里的黑棋,开口劝慰道:
“为官者,自是要静以养心,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张道明这才收了脾气,放下茶杯。
“你说,什么事?”胡宗宪看着衙役笑道。
“两位老父母,刚刚杜知县派人来报,会稽县典史祝今宵在利济桥遭到数百人围攻,怕是性命不保,恳请老父母发兵增援。”
哐当一声。
胡宗宪直接把棋盘都给掀翻了,大吼着:
“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