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爷,是不是猪三郎找狗东西来演戏,故意吓唬咱们?”
吊睛虎刚想点头,可又回想起猪三郎方才打人那凌厉的招式,遂呵斥道:
“你给老子闭嘴。”
这一看就是打行当中的老手才有的手段。
而且猪三郎身上的杀气比我吊睛虎都重!
他娘的,哪来的杀气啊!
猪三郎隔这跟老子玩扮猪吃老虎是吧?
此事于我名不利,不可久留!
再加上汪狗子那一脸不嫌热闹大的神色,让吊睛虎更加不敢赌祝三郎是再骗他。
在外厮混,要想活得久,主打的就是一个大丈夫能屈能伸。
吊睛虎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随即带着笑,站起身来拱手:
“我万万没想到三郎竟然是杀倭的好汉子。
今日多有打扰,我们改日再登门拜访。”
两个青手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大哥你怎么就这么认栽了?
今后咱们在这片还怎么混?
“等等,道友留步。”
吊睛虎刚站起来,又听到祝今宵开口:
“我让你走了吗?”
吊睛虎心中大怒,猪三郎你小子别踩着我底线。
要不然,哼哼!
祝今宵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坐,今日事今日毕。
改天我可没空理你,这些银子不够还债?”
“三郎说笑了不是。”
吊睛虎只能压住火气,重新坐了下来:
“你爹欠了我们主家一千两银子,规矩呢是九出十三归。
如今四个多月都没有连本带利的还钱,算下来已经欠了一千四百两银子。
零头我也就懒得算了,三郎带回来的这点东西怕是没有三十两吧。”
三十两银子已然不少了,是大明从九品官员一年的俸禄。
在江南等地区,技术长工全年不休,都挣不到五六两银子。
按照祝家肉铺的生意,一年倒是能赚上三十两银子。
(参考范进他岳父胡屠夫)
等到隆庆开关,全世界大半银子涌入大明,银子才变得不那么值钱,一两银子能买两石大米。
如今不过是嘉靖时期,自是比万历一两银子能买的东西多多了。
“可是我家织机店铺全都被你给扣下了。”祝大郎悲愤的道:
“如何能还能欠这么多钱!”
“祝大郎,你不认?”
吊睛虎却是瞪了他一眼,看的祝大郎不敢再言语,又看向祝今宵解释道:
“不过是为了防止你们祝家低价发卖跑路的手段罢了。
银子还了,织机、货和成衣铺子自是原封不动的归还,我们拿来也没有用。
三郎,你这么有本事,这点钱应该不难还吧?”
“借据呢?”
祝今宵眉头微挑,本来以为家里是卖猪肉的,好歹有个落脚的地点。
未曾想这就欠上高利贷了。
没来之前自己都没买房,侥幸没有欠上天价贷款。
来了之后直接就要接手这么一个天价烂摊子。
怎么到哪都逃不脱这种贷款的宿命?
烦躁!
祝今宵思考要不要跑路,反正咱们又不熟。
“我只是来要债的,不曾随身带着如此重要物件。”
吊睛虎站起身来看着祝今宵:
“话我已经讲明白了,三郎还有疑问?”
“你替谁讨债?”
“谢家。”
吊睛虎又伸出手指道:
“一个月后我再来,希望三郎能解决这件事,要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把你们全家都发卖填补窟窿。”
祝今宵微微挑眉:“汪哥,大明的律法可以随意发卖良人吗?”
汪远连忙摇头道:“太祖皇帝定下的大明律,自是不许的。”
“哦,是这样啊。”祝今宵敲了敲桌子:
“虎爷倒是好气魄!”
吊睛虎一口气憋住了,讪讪的道:
“我等自是奉公守法的良家子,祝三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官府也支持。”
可在场的人谁都知道,律法怎么讲,还得看谁使的银子多,谁上头有人。
他们经常做着违法乱纪的事,但吊睛虎并不敢过于张扬,以免将来进了牢房。
那些人也十分的不好打点。
人口买卖在经济发达的江南特别猖獗,否则也不会催生出一个特殊的产业:养瘦马。
这是大明底层人的觉悟。
可你要是有钱,有权,大明律法对于他们就是摆设而已。
如何判,怎么有利的判,还是他们说了算。
祝今宵的话,也就是能唬一唬这些害怕被官府制裁的人。
祝家真要来一个达官贵人家的恶少,人家在乎这个?
吊睛虎害怕的是祝今宵靠上了官府的人,要不然汪远这个狗东西能表现的如此狗腿子吗?
别看他在坊间威风凛凛,旁人叫上一句虎爷,可对于官,那就是个小屁屁。
“我们走。”
吊睛虎不愿在此过多纠缠,急于回去打探消息,谋而后定。
想安稳的把这碗饭吃的长久。
不动脑,一辈子当不上帮主,就是个打手。
“等等。”
吊睛虎闭了下眼睛,又快速睁开,压制住自己的火气。
祝今宵的手指敲了敲乌漆嘛黑的桌子:
“我大哥被你打伤了,医药费你一点都不出,不合适吧?”
吊睛虎明显愣了一下。
从来都是他讹诈别人,还从来没有被别人给讹诈过。
猪三郎,你不要一而再的踩老子的底线!
祝大郎本以为吊睛虎能走,就谢天谢地,家里人算是逃过一劫。
未曾想三弟他还想跟人家要钱,脑子是不是糊涂了?
怎么能说这种傻话?
我这点伤算什么!
汪远先是错愕,随即笑了笑。
他心中越发的肯定,祝今宵胆敢蹬鼻子上脸的底气,那是真的足啊!
“我说句公道话,确实不合适。”
汪远指了指地上的青手道:
“正好有人案发,拿了去牢里顶罪,给三爷家里补偿些医药费。”
对于汪远的威胁,吊睛虎没放在眼里,他心里想的却是:
“猪三郎克我,此地不宜久留,过后再做打算,我忍了!”
吊睛虎在心中已然觉得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他。
为了避免成为落凤坡的凤雏,他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桌子上:
“三郎,这便是大郎的医药费。”
他并不想让自己手下的兄弟进牢房,那更是被人拿钱的好去处。
祝大郎揉了揉眼睛。
要死了。
吊睛虎真的往外吐钱!
怂了。
衙役汪远嘴角微微上扬,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不够!”
面对小瘪三的认怂掏银子,祝今宵只是说了两个字。
吊睛虎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猪三郎你他妈一而再,再而三的踩老子底线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