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九停了下来,气喘吁吁道。
“少爷,这是青州粮商的拜帖。
他们现在急得像热锅的蚂蚁,恨不得立刻能见上少爷一面。”
把弓交给狄九,林放展开拜帖。
粮商们明日在燕来楼设宴,请求林公子能赴宴,共商米价一事。
把拜帖丢给狄九,
“告诉那帮粮商们,三日后燕来楼见。”
开什么玩笑,现在是自己掌握了主动权,你叫我赴宴就赴宴啊。
况且,苏杭的粮商后日就要到青州了。
这事敲定后,就不用用沙子来伪装成大米了,青州的粮商将会彻底地溃败。
两日后,苏州的粮商押着五千石大米进入青州城。
当领队的苏廷得知米价为800文时,惊得合不上嘴。
“苏大,你确定青州米价是800文?
我们出发时收到的消息是一贯多,怎么现在的米价近乎腰斩呢?”
苏大拱了拱手,回道。
“老爷,小的方才在青州中逛了一圈。
常平仓对外卖粮,800文一石,门庭若市。
城中粮商的米价是1200文一石,不过无人问津啊。
老爷,此行咱们过于乐观了,能保本都不错了。”
苏廷搓了一把脸,
“怎么如此蹊跷,两者价格差400文?”
正琢磨时,有老仆进来禀报。
“老爷,青州官府派人来说,请老爷午时于燕来楼赴宴。”
青州官府宴请一个商人,苏廷内心忐忑不安。
中午,苏廷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来到燕来楼。
当得知设宴的是两位年轻人时,苏廷不禁疑惑了。
“苏掌柜,无须过于惊讶,青州知府尹洙大人已将粮食一事交予我二人处理。
苏掌柜千里运粮到青州,解青州百姓之危急,此为大功。”
听了林放的夸奖,苏廷赶紧躬身弯腰,连声不敢。
席间,林放得知苏廷一共运了一万石大米过来,第二批五千石将于十日后达到。
有了这一万石大米,林放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用沙子伪装成大米,假的始终真不了。
落在有心人的眼里,终会被拆穿。
谈及此行的获利,苏廷连连叫苦。
本以为会大赚一笔,没想到青州的米价已跌回到灾前。
算上损耗,苏廷此次的运粮刚好平本。
为了不寒这位第一个运粮到青州的商人的心,林放以个人名义给了苏廷一个承诺。
答应日后,如有商业合作,会优先考虑苏州苏家。
凭借一己之力击败青州粮商,林放的商业能力令苏廷不得不对眼前的年轻人刮目相看。
能得到一位潜力巨大的年轻人的一个承诺,苏廷觉得此行收获并不差。
第二日,青州的粮商齐聚燕来楼,眼巴巴地看着坐上座的两位年轻人。
“二十多日前,本少爷让诸位把米价降下来,诸位不答应。
如今,青州米价腰斩了,不知诸位有何感想。”
张公站了起来,拱手苦笑道。
“我等猪油蒙心,心都掉在钱眼里,悔不听公子所劝啊。”
“是啊,是啊,我等知错了,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众人纷纷附和道。
“价格只是供需的表现,如今大批粮商运粮过来,青州城已不缺粮食了。
供大于求的情况下,本少爷可没本事把粮价拉高。
再说了,把粮价拉高。
只会肥了你们,害了百姓。”
听到林放的拒绝,粮商们心中的侥幸已破灭,面如死灰地跌坐在椅子上。
狄咏端起茶杯,呲溜地喝了一口。
“为富不仁,就是如此下场。
还能存活于阳间,你们就偷笑吧。
当初让你们降价,你们不肯,那时你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猪羊了。
要不是林兄弟说要用商业手段击败你们,你们早已身首异处了。
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大灾之年敢囤货居奇。
连官府和天武军的面子都不给,简直找死。”
狄咏说完,把茶碗重重地顿在桌面。
众粮商听后,冷汗大出,身体哆嗦着,原来自己早已在鬼门关晃悠了一趟。
“公子高义,小的没齿难忘。
先前公子把小的扔到门外,小的暗生恨意,处处与公子作对。
现在回想起,小的真的不是个东西。”
话音刚落,孙粮商扇了自己一巴掌。
脸上的肥肉乱颤,指印清晰可见。
场面开始混乱了,有大嘴巴扇自己的,有抹冷汗的,还有的大喊公子饶命。
林放曲起手指,轻扣几下桌子,众粮商才安静下来。
“随着外地粮商涌入,高粮价的日子一去不复还,诸位还是尽快把手中的大米放掉为好。”
从百姓手中赚取多少财富,就应承担多少责任,而不是一昧地索取。
诸位此次的亏损,自行承担,就当作买个教训吧。
至于各位身上背负的高利贷,青州官府会按照《宋建隆重详定刑统》。
一一过问,尽量帮各位把利息降至最低。”
得知青州官府会插手高利贷,粮商们长松一口气。
此次的亏空,高利贷的利息占比并不低。
如能把利息减至最低,他们尚有喘息之机。
林放和狄咏在粮商的恭维声中,走出了燕来楼。
狄咏一脚把路面的小石子踢飞,
“兄弟,为何不把他们赶尽杀绝呢?
这帮鸟人,眼里除了利润。
礼仪孝悌四样,没一样能在他们身上找到。”
林放翻身上马,抖了一下缰绳,胯下的大青马哒哒地动起来。
“尹公得知今日要跟粮商摊牌,昨夜连夜从水库处回来。
眼下,青州城粮食越来越多。
灾民也逐渐返回原处,民心安定。
尹公不希望青州城内再现家破人亡的场面,所以要求我们过问粮商的高利贷。
大灾过后,百业待兴。
粮商尚堪一用,姑且饶他们一次。”
狄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商场的门道就是多,让人不够畅快。
兄弟我还是喜欢马上日子,快意恩仇。
遇到不平事,上去就是扎他一个窟窿。
走走,我们出城去,明日去水库打猎。
也不知道爹和尹伯伯把水库修成什么样了。”
这二十多日来,狄青和尹洙一直忙着组织灾民修建水库,连大营都没回几次。
每次回来,处理些军机文书后,便马不停蹄地离去。
林放和狄咏都没来得及和他们二人说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