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城东。
高顺挥舞着月牙戟，纵马长驱，冲进了桑麻地。
“八品初期高顺高伯平，挡我者死！”
此刻，不论是并州军还是凉州军，都吃了一惊。
高顺是一个优秀的武者，也是一位标准的军人。
他在他的指挥生涯中总是一丝不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思想僵化的人，恰恰相反，他的大脑缜密而活跃。
他敢只身打探董卓军营，他也会诱导俘虏们说出实情，他也能使得李儒改变策略。
“高将军来了？”
并州军的众军士又惊又喜。
“高顺到了？”
凉州军的士兵有些惊疑不定。
鼓声停了，月光照耀下的桑麻地仍不宁静，那是士兵们悉悉索索行动的声音。
士兵们平举着长矛，埋低脑袋，匍匐或是半蹲。小心翼翼地交战。
可能左边是友军，右边是敌人；也可能左边的人想杀你，右边的人要帮你。也许这两种可能同时出现了呢？说不清，太混乱。
这里本该是悄无声息地死人的，受伤的嚎叫只会引来恶意的钢刀。
可重重的马蹄声压了过来，男人浑厚的呐喊声刺进了耳朵里。
“啪嗒。”
“啪嗒。”
蹄声更重了。
“八品初期高顺高伯平，挡我者死！”
并州军没有阻拦高顺，凉州军所以也不敢轻易地暴露位置来攻击高顺。
不过，还是有不少的手戟向着高顺掷过来，也有许多箭矢投射。
箭矢在月夜中没有准头，很轻易地就被甲胄弹开了，能射入铠甲缝隙的少之又少，还能咬到肉的大概也就一两枝。
手戟不同，掷过来时部分会勾连在铠甲上，更有甚者，会割断集束甲片的绳子。
高顺骑的很快。
他感到小腹的位置铠甲在漏风。
夏季的晚风涌进厚实铠甲中，也不知道是变凉快了还是更加地热了。
他摸了摸，小腹位置的甲片还未脱落，但绑甲片的粗绳断了好多。
粘腻温热的液体顺过手指缓缓流动到了手心。
血。
运气挺好，这么玩，没死。
观战的董卓揉了揉了下巴，瞅着捂住小腹的高顺。
“我估计是中招了，派一百飞熊军助阵吧。”
董卓知道吕布是个深思熟虑的赌徒，没想到高顺也沾了点这种习气，平时可能还不会显露出来，关键时刻多多少少还是会暴露一点，毕竟高顺并不是那种刻板教条的人。
不过，既然高顺赌赢了，董老板现在决定追加投资。
李儒听闻此言，摇了摇羽扇轻轻笑到:“太师，此时救援高顺惊了敌军才是前功尽弃，不如听我一计。”
随后把嘴附到董卓耳边。
董卓砸吧了下嘴，认同了这个计划。
为了不暴露军情，用人员传令的方式代替了响箭，随后百余飞熊军甲骑掠阵而过，他们嘴上也不停歇。
“吾乃九品巅峰高顺高伯平，挡我者死！”
“吾乃十品大宗师高顺高伯平，挡我者死！”
“吾乃天威神武天将军高顺高伯平，挡我者死！”
各种充满想象力的称呼被飞熊军叫了出来，百余飞熊军散步在了田野的各个位置，玩命地往来奔跑。
这么做确实分担了不少高顺的压力，但也有不少飞熊军死在了自己人的攻击之下。
怎么这么多高顺？双方士兵都点晕头转向。
此时魏续拉起跪在桑麻地里的战马，翻身而上。立于茫茫桑麻地上，手中长矛紧握。
他认得出高顺。
作为吕布最为倚仗的八健将之一，同时也是并州军实际的二把手，他是走关系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虽然他是吕布麾下八健将之首，但武力并不出众，也就是六品巅峰的实力罢了，可这不意味着他是个没本事的人。
能走到关系的人往往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这其实也是一种本事。
“董卓应该是想借着高顺回军的骚乱，派遣一支精锐甲骑渗透并隐匿于我军后方。”
魏续眯着眼睛静静地分析。
可惜，他只分析到一半，或者说，一半的一半。
“捂着肚皮的是高顺，截杀其他骑兵！”
魏续喝令道。
只见几个飞熊军互相看了几眼，嘴角微微上扬。
“我就是高顺！”
“俺才是高顺！”
他们也齐齐跟着大喝道，随即不要脸地摸起了小腹。
魏续有些蛋疼，直想骂娘。
这高顺怎么和凉州军打扮的一模一样？
这还有什么办法让我手下的士兵们分辨出来？
随即魏续想到高顺是从凉州军的阵中杀出来的，便也没有过多疑虑。
魏续和高顺相识也算久，但魏续其实不怎么了解高顺。
说实话，魏续不喜欢高顺。
以前吕布军中摆酒设宴邀请各级将校，高顺永远都是坐边边角角的那一个，不是因为他身份低，而是因为每次举杯共饮时，躲在一边的高顺根本不沾酒。
魏续也敬过高顺几次酒，都被高顺含糊过去了。一次可能还没啥，可次数多了，魏续的不满自然也就积累起来，闹的最严重的那一次，还是张辽帮高顺挡的酒。
后来军中就传起了高顺严明不饮酒，以及魏续小肚鸡肠的语句。
虽然相处不愉快，但碍于眼前战事，还有那百余个装高顺的骑兵，他魏续还是作出了抉择。
魏续撇了撇嘴。
便策马而出接待高顺，同时发出命令：“我引见的是真的高顺将军，其他冒充者都给老子截杀！”
皎白的月光似乎凝固了，好像这里只有魏续和高顺在策马长奔，晚风也不再温柔。
魏续自诩精通人心，可他在高顺黑白分明的眸子中读不出东西。
这时候减速调转马头已经迟了。
“混账！高顺！你的马快减速！快给老子减速！”
魏续在心里呐喊，在祈求。
他希望他和高顺都是缓缓地打马相交而过，简单地交接一下就完事了。
可高顺的马儿跑地愈发快了，直直地向着他冲来。
他终于知晓了高顺眼睛里的是什么东西，那是杀意。
魏续和高顺曾经常常在酒会上争锋相对，魏续总是幻想着如何羞辱高顺、如何打压他的陷阵营。
如今刀兵相见，魏续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也开始提升马速。
“他只能单手持戟了，而我能一手架矛一手用盾，对我有利。我拿的骑兵矛，长于月牙戟，对我还是有利。他即使八品也不占什么优势！”
随即魏续咬牙冲了过去。
突然高顺开口了：“魏老哥，看看这桑麻地吧，长安人明年应该过好日子。”
随后他反握住月牙戟，控制住了马速，然后仰起身子，抬高下巴。
魏续怔了怔，他没懂高顺的话。但是感到不寒而栗，他懂了高顺的动作。
那是西域人的投矛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