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微斜。
皇甫嵩的不安越发蠢蠢欲动。
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仿佛快要蹦出来了丝的。
他是真真名声在外的将军,战场嗅觉比别人都灵敏许多。
他深知道那些所谓熟读兵法地士人绝对没有成为世间良将的可能。
文人的一肚子尔虞我诈放在政治上还好说。
军队可不是光靠欺诈就能大行其道的地方。
军事是一门复杂地学问。
天时,地理,人文等等。
缺少了任意一环都不能称之为良将。
对皇甫嵩来说,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全是兵家大事。
现在。
名将皇甫嵩彻彻底底的感受到了危险。
按照华夏人的饮食习惯。
是高油盐的,同时也需要热食。
即便是南方爱吃稻米和鱼,北方偏爱小麦。
这个定律依旧有效。
长期嚼干粮华夏人的胃真的接受不了,同时也会影响士气。
士兵们纷纷开始埋锅造饭。
骑兵下了马,喂食起了马匹。
步卒把扛了一整天的武器放下。
弓弩手小心翼翼地松了弓弦,自己保存好。毕竟,夏天的雨说来就来,玩弓的人通常都很爱惜弓料。
他们以伍为单位,二十五人围在一起升起了炊烟。
一字长蛇阵本就把士兵拉的散开,如今士兵们再以伍的形式聚拢。
队列中出现了空隙。
任何一位将军见了都会直骂娘的空隙。
军阵中全踏马是这种大大小小的空隙。
皇甫嵩皱眉。
他匆匆打马前往了董旻所在的位置。
“鄠侯。”
皇甫嵩拱手。
现在董旻在汉帝国的左将军职位被下掉了,皇甫嵩也只能喊着他的爵位。
董旻虽然草包,但好在他知道自己草包,所以待人接物都很平和。
“什么事?皇甫将军。”
董旻笑眯眯地看着皇甫嵩。
“队列间隙已经空成了这个地步,将军就不害怕吗?”
皇甫嵩看着眼前地草包,皱了皱眉,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这倒不是他对董旻有什么敌意。
只是兵战凶危,这里败上一阵,整个右扶风将会在凉州联军的肆虐下了,所以他是十分地着急。
董旻被皇甫嵩冲撞了一下,微微缩了下脖子。
“可是士兵们急行军了一天,我是答应了他们的啊,晚上可以吃顿热食。”
董旻有些无辜地说到。
皇甫嵩顿时无语,可毕竟董旻也是关心着队伍,皇甫嵩也不好说些什么。
董旻见到皇甫嵩这样,知道自己大约是犯了什么错误。
于是问到。
“依将军之见,该当如何?”
董旻虽然是个草包,但好在他敢不耻下问。
皇甫嵩看着山间成片地炊烟。
也知道朝令夕改会使得士兵不满。
他略微想了想。
“通知士兵吧,先武装起来,穿着甲胄用饭,而且,各个队列依次用饭,其余人警戒,民夫们先用饭,接着是步兵队列,接着是弓兵队列,接着是骑兵队列。然后,晚上大家裹甲而眠。”
知道事情无法更改,皇甫嵩也很痛快,开始想起了补救之法。
他知道,就算是依次用饭都会有人不满,但这也是为数不多地补救办法了。
裹甲而眠在春日或者秋天可能士兵还不会说什么。
可是一到了夏天或者冬天,士兵肯定又会有怨言。
冬天穿上铁甲是冰冷地要死,可稍微运动下甲士就会大汗淋漓,冷风一吹必定感冒。
而现在是夏天,就更不用多说了,除了武痴谁踏马会穿一件几十斤的铠甲啊?能踏马睡得着么?睡不着第二天还踏马有精神行军么?
“都是老兄弟了,怕是他们会有怨言啊!”
董旻微微叹气。
他虽然是草包,但一直很得麾下士兵爱戴,是个典型的政治将军,走到哪里都会有欢呼声。
陡然让他严厉地对待士兵。
他居然有些犹豫。
皇甫嵩陡然一股邪火往上翻涌。
他虽然是个出将入相级别的人才,但还是出生在凉州,脾性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刚才是真想甩这董旻两耳光。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毕竟,董旻也不能说有错,他也是以自己的思维为大军考虑罢了。
没成想董旻看到了皇甫嵩的眼神。
直接就怂了。
“哎呀哎呀,皇甫将军莫气,我照做便是。”
董旻无奈地挠了挠脖子。
此刻。
异变陡生。
一只鸣镝箭尖啸着飞来。
“哔咻!哔咻!哔咻!”
无数支鸣镝箭从不同地位置袭来。
皇甫嵩年迈,跟随行军已经对他来说是一件苦事,此刻鸣镝飞来,他已经再没有能力躲避箭矢了。
董旻还算有几分身手,立即将皇甫嵩扑在马下。
“哔咻!哔咻!哔咻!”
两匹战马纷纷中箭倒地。
董旻扶正了被箭枝射偏的头盔。
对着皇甫嵩傻笑了一下。
而山上的董卓军顿时炸开了锅。
“敌袭!敌袭啊!”
结果这些呐喊地人被纷纷射杀。
一些见到势头不对的弓弩手纷纷下了山脊线。
靠近了山坡下平地上骑兵队列那一侧。
“他们是怎么靠近我们的?”
“妈的,怎么个情况啊!”
一众弓弩手心中纷纷升起了疑惑。
号角声响起。
“呜呜呜!”
伴随的还有凄凉的羌笛。
“参狼羌勇士在此!”
“青衣羌战无不胜!”
“神的子民,白马羌!”
各种羌族的名号被报了出来。
羌族士兵咆哮着冲了过来。
“你们主将已经战死,降者不杀!”
压阵的马腾汉人士兵用着汉话大声地说到。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羌人有样学样,模仿着汉话说到。
羌兵很是勇猛。
山林上所向披靡。
山谷线上的董卓军步卒还没来得及披甲,又是以伍为单位聚在一起,战线还拉得特别地长。
很快就被击垮地七零八落。
本来按照皇甫嵩的布阵。
山谷线上的步卒会隐匿在山林中行军,敌人冲击时就会撞上他们。
山中央地民夫则是第二道防线。
山脊线上的弓弩手则担任压制,通过鼓号、响箭和火把引导,泼洒箭矢打击敌军。
任何想通过横队集中优势兵力截击一字长蛇阵的敌军都会吃个闷亏。
没想到。
一场埋锅做饭,敌人依靠炊烟辨识,立马就陷进了第一条步卒队列。
而山脊线的弓弩手则被旁边相邻山峰的射手打击。
羌族地骨箭对于未披甲的弓弩手而言,依旧具有不小地杀伤力。
步卒和弓弩手同时被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