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四月,夏,寅时,夜未破晓,长安城郊。
“啪嗒啪嗒啪嗒”
马蹄声不绝于耳。
车上却是意外地平稳,青盖金华,爪画两轓。
车内人拿着一面铜镜细细观摩。
镜中人的脸很大,几乎占据了整张镜子。
国字脸,浓眉大眼厚嘴唇。
一条刀疤贯穿了脸上的横肉,显得十分狰狞。
不过好在人靠衣装马靠鞍,冠、冕、弁、帻无一不是僭越天子的服饰,腰挎宝剑,脚踩木履,自有一番威严气派。
“我,这是穿越了?”
他在车内喃喃到。
随着自己灵魂和这具肉体的逐渐融合。
他也得到了不少关于这副身体得记忆。
他正是穿越到了三国时期以残暴著称的董卓身上。
董卓蛋疼地收下铜镜,叫苦不迭。
镜子中的那张脸丑的他没眼看。
自己穿越到了董卓身上算怎么回事?
开局就是大流氓?
正值董卓恼火之际。
马车陡然间停了下来。
夜很黑,四处的火把映照下人影交错。
旁边侍卫们甲裙上铁片摩擦作响的声音也为之一顿。
火光熊熊。
气氛却渐渐凝固。
只听得见自己这边将士的呵斥声。
“小娃儿,走开走开,莫挡了道!”
某个将领吼道。
可是前方依旧地死气沉沉,没有半分回应。
侍卫们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他娘的,死孩子,老子再说一遍,莫挡…………”
话还未说完,将领却尖叫了一声。
“啊!!额滴个神啊,战备!战备!”
四周便响起了抽刀和挽弓的声音,不少战马乃至董卓车前的宝马都开始惊恐地嘶鸣。
董卓再也按耐不住,拉开车上的帘子,一探究竟。
董卓看到周遭亲卫们此刻都如临大敌,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惊恐。
怎么会?他们可是东汉末年的百战精锐啊!
“咯咯咯咯咯咯咯。”
尖锐的笑声在夜晚的城郊回荡。
在摇曳的火光中,诡异的孩童们向着他的队伍走来。
火把照来的不彻底,光线打在他们身上就忽明忽暗,步步走来,也只是大概数出了十数个孩童,始终看不真切。
他们行走僵硬,陶瓷般精致的脸上挂着诡异地笑容,扭曲且固定。
不管男童女童都着清一色的灰面小褂,举手投足间带着丝丝邪气。
“咯咯咯……”
“咯咯咯……”
笑声缠绕在每个人的耳边。
一名胆战心惊的小卒一时没拉紧弓,嗖的一声白羽离弦,正中一个男童子的眼眶。
孩童被箭矢的力道射的头往后一仰,然后头颅缓缓地回到原处,绿色的血液泊泊涌出,那孩子却仍然咧着嘴笑,一步步向着董卓车队走来。
董卓被这眼前骇人的一幕给吓到了。
难道我刚穿越过来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可是历史上董卓是死在他的义子吕布手上的啊!现在是什么情况?
十几个孩童停下了,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就那么死死的定在那里。
良久之后,董卓车队的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心照不宣地准备绕道走掉。可没有走出半里,诡异地笑声再次响起。
“咯咯咯咯咯。”
董卓的马车轰地一声折了一轮,一众骑士的马也跟着咆哮嘶喊,掣断辔头。
随行队伍开始手忙脚乱地安抚马匹和修理马车。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悲切的歌声飘荡在这长安郊外。
可董卓身上冷汗直冒,要知道,这是关中四月的天,晚上也能热的人不挂件儿!可现在他董卓竟然是冷汗止不住地流。
董卓他看的仔细,这十几个孩童惨白的嘴唇根本没有动,可歌谣是那么的凄凉。
“咯咯咯咯咯。”
“千里草哟,何青青勒……十日卜哦……不得生来……”
“咯咯咯咯咯。”
诡异的笑声和恐怖的歌谣交织着,声音也愈发尖锐。
十几个孩童扭曲地转动身子朝着董卓车队现在的方向过来。
一步胜过一步,近乎癫狂地冲着董卓马车跑来,动作和肢体极其不协调,却出乎意料地快。
眼见无法逃离。
护卫车队的武将不得不指挥军士结阵,抵抗他们从未面对过的敌人。
飞舞的箭矢和弓弩射在这群鬼童身上只会使他们稍稍后退几步。
锋利的长矛捅穿了他们的肚子,淌出绿色的血液,可他们依旧狰狞地微笑,疯狂地前进。
不少士兵仅仅是碰到这些鬼童的身上,士兵就很快地口吐白沫死掉。
“咯咯咯……”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一匹慌了神的战马撞在一名鬼童身上,只见鬼童飞出去两丈远,然后如同陶瓷一般碎成一地,仅留下一件浸染了绿色血液的灰面褂子。
见这招有效,骑士们纷纷驱赶着战马撞击那些孩童。
“哐哐哐。”
一个接一个陶瓷碎裂的声音接踵而至。
凉州大马也一个接一个地口吐白沫死掉。
旷野上仍是鬼童尖笑声的回响,众人却不约而同地放松下来,回味着方才的劫后余生。
董卓看着横尸遍野地场景,微微叹了一口气,好多都是跟了他很久的亲卫,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就算这是原主的记忆,他也很难过。
这时一名相貌猥琐,身着将军甲的武将打马凑了过来。
他翻身下马,眼神回避了几下,随即拱手赞到:“太师莫惊,这些歌谣是说明刘氏灭,董氏兴呐!这些应该是心有不甘的汉家忠魂寻仇来了!”
李肃。
一个人名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曾经劝吕布杀义父丁原投靠董卓。
董卓眼睛眨了眨。
刚才一战,自己亲卫死伤严重,而李肃手下却完好无损,连象征性地箭矢都没来几发。
“就算真是董氏兴,我也希望是汉武、卫霍、光武、云台将那些英雄豪杰找我寻仇,而不是这等小鬼。”
心里有气,话虽然董卓没说多难听,可也没好听到哪里去。
李肃眼珠连转几下也没想出如何回应,尴尬地笑着走了。
而车外几名士兵的谈话。
董卓越听越心惊。
恐惧再次弥漫在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