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龙宫,周遭水流瞬间便被隔绝,举目望去,就见眼前大殿极为宽广,约莫数百丈长宽,其内部空间远远超过从外表所观大小,地面也因龙宫之地缘由,显得波光粼粼,不时还能看到海鱼妖兽的影子倒映进来。
而大殿檐下,一颗颗夜明珠悬垂,散发光芒,数百鱼姬,分列两侧,俱是捧着一盏莲花宝坛,袅袅幽香自坛中不断逸散而出,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此处,竟然是一方洞天。
李衍环顾四周,心中暗忖,洞天真人境界,在玄阳派时,灵阳真人曾向他详述过。
此境界分为两等:
上等洞天真人,能于体内凝练一方天地,故而称之为“掌中洞天”,此界之中,最为玄妙的掌中洞天,当属西玄洲小西天现任如来无极法度功德佛的“掌中佛国”,乃是一方大洞天。
而神乐宫天乐子的“碧波清海天”,则为小洞天,与掌中佛国相较,实有云泥之别,无法比拟。
至于下等洞天真人,则是体外洞天,天生万物,赋予灵机,因此若某个地方灵机浓郁至极致,便会引来天劫,若能成功渡劫,此地便可化为一方洞天,其中天地与外界相隔绝,自成一片,自行衍化。
而倘若洞天真人在凝练体内洞天时失败,还欲继续修行之路的话,便唯有寻觅体外洞天,将其炼化后,方能成为名副其实的洞天真人。
只是凝练体外洞天有一弊端,便是无法如掌中洞天那般随心所欲地收放,只能固定于一处,所以体外洞天的洞天真人,在斗法时,几乎只有身处自己的体外洞天之内,方能施展全部修为实力,一旦离开洞天,实力便会大打折扣。
眼下这龙宫,进入之时,并未有踏入掌中洞天时那种移天换日恍惚之感,想来便是一座体外洞天。
龙元道人,想来极大可能是体外洞天的洞天真人。
至于这太元城,与其说是城中有一座龙宫洞天,倒不如说是为了守护与滋养这方体外洞天而建立。
心神回转,收回目光,李衍瞥了身侧众人一眼,便稳步跟在吴子岳身后,既然对方曾来过此地,便任由他在前引路。
于大殿内又复行数十步,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楼阁便是映入眼帘,楼阁门口,两尊高达一丈有余的海鱼妖兽,手持兵刃,静静伫立,面容青灰,獠牙外翻,倒是显得威风凛凛。
待得进入楼阁,但见四方亭台环绕,中央一方三丈道台之上,一名鱼姬正手捧一件法器,向周围亭台逐一展示,而亭台之中,尽是端坐修士,观其模样,似在进行竞物。
李衍随着吴子岳步入亭台,寻了一处位置安然坐下,不多时,便有一名鱼姬轻盈而至,送上一方白玉匣子,打开匣子,一只冰蟾静静趴于其中。
李衍见状,不禁眉头一蹙,这时只听吴子岳赶忙解释道:“在此地竞物,若瞧见心仪之物,便将灵珠投入这阴阳冰蟾口中,此兽一体双生,口中布有一门小挪移阵,能将一些物什随时传送至另一只冰蟾口中,这乃是早已覆灭数百年的玉蟾派的独特手段。”
李衍微微颔首,果不其然,就见对面亭台之中,似有一名修士成功竞得法器,道台之上的鱼姬当即掐出一道法诀,一只冰蟾便蹦蹦跳跳地来到她身旁,她随即将那件小塔形状的法器投入冰蟾口中,不多时,那冰蟾口中便再度吐出一只装满灵珠的袋子,而那修士也顺利拿到法器,满意坐下,仔细端详起来。
“倒是有些新奇之处,想来这般做法也是为了避免诸多麻烦……”李衍看了一眼,便不再过多留意,只是安然端坐,先前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始终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反观吴子岳,却是看得全神贯注,每当有几件心仪的竞品出现,他脸上便难掩心动之色,只是先前灵珠已用于换取法令,又未曾多带钱财在身,他只能满脸惋惜地收回目光,眼睁睁看着自己中意之物落入他人之手。
不多时,道台之上再无竞品呈现。
那鱼姬对着四周恭敬地行了一礼,便缓缓退下,但很快,道台之上便又走来一人,此人浑身上下被一袭黑色道袍严严实实地罩住,只能隐隐瞧见一双混浊双眼,随着此人现身,周遭非但没有安静,反而愈发喧闹起来。
吴子岳脸上也明显露出兴奋之色,竟全然忘了向李衍解释。
李衍倒也并不在意,自己绝不可能是唯一一个初次前来的修士,想来接下来会发生何事,那黑袍修士自会详言。
“诸位道友,龙宫秘地即将开启,依旧是老规矩,从中所得之物,皆归自身所有,只是其中凶险,若不幸身死,也只能怨自己时运不济,怨不得我太元城,此刻想离去的道友,便可自行离开了。”黑袍修士声音沙哑,语气淡淡地开口。
周遭亭阁顿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很快,便有数十名修士自亭阁中走出,大步离去,余下之人,皆是不为所动,脸上的兴奋之色愈发浓烈。
“老爷,这龙宫秘地,可是真正的宝地,其中宝物法器,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全凭自身实力获取,早年我曾有幸进入其中一次,可是得了莫大机缘!”吴子岳这才向李衍解释起来,讪讪的笑容之中,一抹怨毒之色一闪而过。
他故意未提及其中的凶险,就是为了让李衍心中的提防减弱几分,他可是巴不得李衍就这么死在里面,等时间一到,自己从龙宫秘地出来,便能重获自由之身。
他堂堂凌霄元宗长老,修真大族吴氏族人,怎能长久臣服于人,做那卑躬走狗?
吴子岳心中愤恨地想着。
李衍并未答话,心中却顿感奇怪,这太元城主开启法会赚取财物尚可理解,这龙宫秘地又是为何?平白无故赐予他人机缘,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而其余众人,想来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却都只是满脸兴奋之色。
“这龙元道人平白送他人机缘,倒是有一副善心肠……”李衍轻声开口,语气平淡,同时斜眼瞥了吴子岳一眼。
后者顿时身体一僵,连忙解释道:“老爷此言差矣,倘若有人死在这龙宫秘地之中,对于太元城而言,亦是有诸多好处的,可将这些修士炼制成傀儡道兵,充实自身实力。”
“仅此而已?”李衍有些不信。
吴子岳顿了顿,左右环顾了一番,这才凑近李衍耳畔,低声说道:“我倒是听说一个传闻,这龙元道人修行的功法,需耗费极为庞大的血气,这血气若是通过残杀凡人获取,收效甚微,更还会引起正道门派反感,而像我等这种金丹绽光的修士,一身血气,便可抵得上数十万凡人,获取起来自然快捷许多,更何况,这龙宫秘地本就是愿者留,不愿者离,说到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间众人哪个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龙元道人也无需承担什么风险,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