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迎立冬,钜惠全城!”
“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四大集市同天开张,所有商品五折优惠!”
“活动期间免费赠送彩票,有机会领取特等奖一千八百两奖金!”
“活动设一等奖十名,奖金一百两。”
“二等奖二十名,奖金八十两。”
“三等奖三十名,奖金五十两。”
“幸运奖一千八百名,送价值白银一两的生活套装及优惠卷一两。”
“不试一试,你都不知道自己是全城最幸运的那个人!”
“一夜暴富不是梦,迎娶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另有现场随机抽选的幸运儿,三万余件奖品等着你来拿。”
“现场还有大型歌舞表演,无数佳丽同台献技,让你人大饱眼福,怀疑人生。”
……
立冬,为冬季之始,是传统的“四时八节”之一,人们一般都要举行祭祀。
方唐镜他们的商场便选在了那天开张。
按照总策划师方唐镜的要求,大幅小幅的广告,席卷全城!
“这是心理强化,人们天天接触到这些信息,便会不由自主地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
南京城里,最吸引人的话题,早已不是科举,而是即将到来的“钜惠全城”的商业活动。
距离冬至越来越近,话题越议越热。
四大集市,西厂一家便占了三个集市,剩下的一个是徐小公爷和各卫所整合而来的。
当然,巡抚衙门和镇守太监府的店铺搭载了这一趟顺风车,算是活动里的一份子。
所有奖品里,除了真金白银的奖金外,其余全都是原店铺里的商品,由于与方唐镜他们经营的业务不符,所以作为随机的幸运儿奖品送出去,实在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牙膏牙刷香皂肥皂”就是生活四件套。
为了培养人们的生活习惯,在汪芷的计划里原本是要免费赠送出去的一千套的。
却被方唐镜否了,白送难免给人不值钱的印象,所以作为抽奖的礼品才是十分合适。
“中奖面如此之大,会不会被人笑咱们傻子?”汪芷对于整个广告是满意的,但中奖的人会不会太多?
她算过,现金加上实物,中奖的人数达到了惊人的三万二千余人。
这简直疯了,南京城一百二十万人,平均每三十人就会有一个中奖。
从来没有过的撒钱行动,败家行为,若是皇爷和娘娘知道,会不会骂自己?
“头发长见识短!”方唐镜笑骂,“中奖的人越多,帮咱们推广的人便越多,全都是免费的推销员,难道会嫌多么!”
汪芷当然没想过这么深,被方唐镜笑得耳朵有些红,只能干笑道:
“不跟你闲聊了,下边扫荡窃贼拐子的专项行动听说进行不太顺,我去看看!”
奖品数目这个问题连汪芷这算术水准都发现了,别人难道会不知道?
奖品之丰厚,当然成了街头巷尾人们美滋滋的谈资。
“这些北方土财主当真是钱多人傻,给咱们南京城送钱来了。”
“我跟你们说啊,我准备了一招必中的杀手锏,想不想听听?”
“不会吧?老王,你一个木匠还能整出啥幺蛾子来?”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他们不是有摸奖吗?卖一次东西可以摸一次奖,咱十文买一次,然后摸一次奖,又十文买一次,又摸一次奖,多买几次,还能不中!”
“厉害,厉害,老王,平时看你一吭不哈的,还以为是个闷嘴葫芦,想不到净在肚子里憋着坏水,我喜欢!”
当然,各大小广告的下方,都当仁不让地印有两行字:
“本活动由惠民银行倾情赞助,惠民银行,存钱有利拿息的银业,您的理财好帮手。”
“本活动最终解释权归市场管理局所有。”
于是,人们在热议之余,不免又带上“惠民银行”“市场管理局”这两个新鲜名字。
“惠民银行,这好理解,从字面上看,就是个钱庄。”一个读过几天书的汉子挠挠头道:
“可这存钱还能有利息拿,当真是盘古开天劈地头一遭啊!太不靠谱了。”
“就是,听都没听说过,事出反常必为妖,大家都别信啊!搞不好咱们存了银子进去,第二天就卷了咱们的血汗钱跑了,咱跟谁哭去?”
“市场管理局是啥玩意?我听衙门里的师爷说了,就是个牙行,专门管新开的四家集市的。”
“你拉倒吧,还牙行,那可不是一般的牙行,是西厂锦衣卫的大爷们当值的官办牙行,听说是皇商,可不一般。”
“咝!好大的来头,唉呀,对了,这些天西厂锦衣卫全城在扫荡拐子小偷,连城东城北两个哥老会的带头大哥都进去了,会不会跟这事有关?”
“好象是这么回事啊!这可太阳打西边出了,西厂锦衣卫这些狗番子,也有向着咱们百姓的时候?”
“别高兴太早,这些都是鸡屎头前热,马粪表面光,新衙门刚成立的时候做点成绩,造点声势罢了。”
“那也好过啥事不干,这几天天黑走路胆子都壮了几分。”
汪芷主持的打击窃贼拐子活动正是为了配合这次开业。
这类商业活动最怕的就是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所以做这些事,汪芷是认真的。
西厂锦衣卫守备府巡抚标营联合行动,来来回回,几乎是掘地三尺。
不但那些小偷拐子扫荡一空,便是南京城里的那些把持黑道的城狐社鼠也纷纷躺枪。
这些人物在南京城盘根错节多年,各个衙门都有人脉,给行动造成了诸多障碍。
以往南京城不是没有搞过类似的活动,不过往往由于利益牵扯,常常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各方面都是意思意思。
所以在这些人想来,这次也不例外,何况摆明了就是“打击小偷拐子专项行动”,咱们各行其道,井水不犯河水。
这些人哪里想得到,汪芷是何等骄横的人,做起事情来从来不怕麻烦,就怕事不大。
她当然觉得堂堂西厂督公,竟然做些抓窃贼的小玩意,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因此不动便罢,一动便是横扫一大遍,无限扩大化。
而且她觉得与其三天两头的抓这些小贼,没甚意思,还不如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因此诸多江湖大佬便有理无理都躺枪了。
汪芷带着丽娘来到新成立的“市场管理局”。
“督公,已经捉了五百多人了,现在各个衙门的牢房都满了,该怎么办?”
侯明和常风一脸的憔悴,倒不是累的,而是烦不胜烦。
作为这次行动的实际负责人,“市场管理局”的正副长官,两人终于见识到了何谓人红是非多,无数说情的人拐着弯的找上他们,搞得家都不敢回。
常风还稍稍好些,毕竟是刚来不久。
侯明就不行了,从北京调到南京城十年,已是老南京了,人情关系之多之复杂不用多说。
锦衣卫里的同事上司下属,连从未见过的五服之外的远亲都来了。
两人实在是没办法卖这些人情。
汪公决定了的事,谁敢惹他老人家不高兴?
他老人家高兴的时候求求情没关第,可万一他不高兴了呢?
他老人家可是出了名的心乱如麻,谁都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上一刻还在想东下一刻说不定就想到了天上。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太监的心简直比女人还要难猜,更何况是大太监头子?
说情,这不是找抽吗?
因此只能曲线救国,委婉地提醒汪公,人都装不下了,是不是该收队了?
南京城的监狱加上各衙门的牢房,当然不止装这五百人,五千人挤一挤都没问题。
可加上前期贡银案有牵连的重犯,这些都是要单独关押的,就实在是装不下了。
“这样啊?”汪芷摸着光洁的下巴,学着男子挼须的样子,良久,也没想出好的法子,便沉吟道:
“要不,都打断腿放了?这样,他们已经成了瘸子,就算下次再想作坏事,别人也看得出,对付一个残废也容易得多。你们觉得如何?”
侯明和常风两人面面相窥,这样草菅人命,真的好吗?
若说打断那些拐子的腿倒也不算过份,可一些窃贼就有些过了,再加上躺枪的那些大佬,怕是不好收拾。
“大人英明,小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
许是近墨者黑,侯明这些天跟着众人,也是学到不少东西的,此时急中生智,先是恬不知耻地狂拍了一通马屁,然后话风一转道:
“不过,下官怕那些言官们象疯狗般逮住不放,咱们本是真心为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让他们说得不堪就对您老的名声不好了。”
我……去,老实人也学会坏了?常风不禁撇了一眼侯明,反应竟然比自己还快。
“侯千户说的挺有道理。”汪芷又“抚须沉思”。
侯明的千户已经报了上去,不日就会批下,此时汪芷这么喊了一嘴,乐得侯明屁颠屁颠。
片刻之后,汪芷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
“为免遭人口实,咱们变通一下,就不打断腿了,本督大发善心,全都阉了当太监。”
这……
还不如打断腿呢!
侯明和常风齐齐夹紧了双腿。
都赶得上伴君如伴虎了。
厂公果然还是那个厂公,”已所不欲,必施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