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伪君子 第332章 横插一杠

作者:南墙的那头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4-10 06: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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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

这就是有老师和没有老师的区别了。

方唐镜认真自省,自己之所以自信有七八分把握,都是建立在自己必中这个信心上的。

所谓必中,乃是已经前知了题目,做过了无数遍,自然是信心满满。

这样的信心又反过来影响到了自己的态度,加上已经自认为足够努力,普通的生员乃至于县府学里的老师也自认已无可教,更有些已经甘拜下风,这便又使得自己更加自信。

而且八股文在自己的想法和后世无数人的批判之下,早已定性为一块除了作为敲门砖之外,无甚么大用的,形式大于实质内容的文章格式而已。

哪里想过还有什么“八股取士之义”。

不会是忽悠自己吧?

不会,想想李秉的生平,二十多岁的解元,进士,文采武功在整个大明都是顶尖一流的大才,这样的人,看问题必然眼光毒辣无比,一语中的。

而且李秉早年贫苦,又不依外力,乃是自己咬牙熬出来的学问,必然在科举一道上有自己的不传之秘,这八股取士之义想必就是他的秘密武器了。

可这“八股取士之义”在外面从未听人提及过。

方唐镜如醍醐灌顶,原来老人是存了倾囊相授的心思的,可谓是期盼至高。

要知道,在古代,知识就是了不得的财富,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而在这少数人当中,掌握了科考秘诀的又是少数人里的少数人,就等于是开了作弊器一般巨牛的存在。

一旦掌握了科考秘诀,轻则是一骑绝尘,轻轻松松过关斩将,功名如探囊取物一般。

重则福及家族,累世富贵,成就一方望族。

古谚有云,富贵不过三代。这个法则还是普遍适用的。

要想打破这个魔咒也不是没有法子,最好的法子,就是成为科举世家。

就是说,只要家族之中代有举人进士便可维持住家族富贵不坠。

许多所谓的书香世家,钟鸣鼎食的簪缨望族就是这么来的。

比如福建的于濂浦林氏“三世五尚书”,江西伍氏的“一门八进士”,放眼华夏,这样的例子不多,却也绝对不在少数。

方唐镜明白,这就好比后世,人人都知道九八五的重要,可要怎么才能考上九八五,就只能各显神通了,偏偏就有那么几所名校,每年考上九八五的人才特别多,原因无它,人家掌握了考试的套路而已。

因此能不能上掌握考试的套路,就成了成功的关键。

方唐镜原本存了拜师的心思,主要是想给自己的背景履历上添上浓墨重彩一笔,没想过自己学业方面还存在如此瑕疵,此时经老人点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不敢怠慢,连忙离座,拂袖,正冠,恭恭敬敬三个响头磕到地。

方唐镜恭恭敬敬三个响头磕到地之后,诚恳地道:

“小子愿拜先生为夫子,请先生授业解惑,不知有幸否?”

方唐镜这般说,是很郑重的。

天地君亲师,方唐镜是把老道当作亲这一级看待的。

一般学生对于老师,都是称先生,比如开蒙的先生,授课的先生。

象是收私人弟子,教授平生绝学的,学生与先生的关系更进一步,则称老师,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意。

而比老师亲近的,视为父亲一般的亲人长辈的,则称夫子,意思是学生把老师当作孔圣一般的敬仰。

方唐镜这般说,显然就是把老道当至亲之人了,当然,他孤家寡人一个,能有一个肯尽心扶持自己的父辈也是求之不得,出自真心诚意。

老道心里已是千肯万肯,但若是方唐镜一求自己就应了下来,岂不显得不够尊严?

老道点头不已,却是看向老儒道:“石渠老弟,你怎么看?”

说话间还不动声色地打了一个眼色,暗示老友配合。

老儒道:“小友语出至诚,您老学究天人,也该寻个传人……”

老道优雅地挼须点头,配合他仙风道骨的造型,颇有世外高人的出尘之感,然而老友的下一句话,顿时让他一惊,胡子都扯断了几根。

老儒道:“不过嘛,道不可轻传,读书万卷,终需用到实处,还需考校一番他对世情的历练……”

老道顿觉不妙,频使眼色。

可任他将眼皮眨到抽筋,老儒只当不见,不紧不慢地说道:“前日听到一个案子,老朽我总觉得那里不对,贤侄你不妨帮老叔参详一二。”

老道……

好你个臭不要脸的王石渠,自己解决不了的悬案,便变着法子扣在我弟子身上,抓免费劳力也该先问过我这个当夫子的同不同意吧?而且你也太无耻了吧,有事相求,就把我弟子从小友升级到贤侄,有问过我么?

方唐镜……

本来一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你硬生生横插一脚,是几个意思?几个意思?

现在咱们讲的是学业,拜师,谁耐烦和你讲什么案子,跑题了吧?

看也不看两人的怨念,老儒生笑吟吟的,我的地盘我作主,你能奈我何。

好吧,南京地面你最大。

“夫子,要不咱们先听听老叔说的是什么奇案,弟子好歹做过几天府尊西席,刑侦方面还是多少懂一些的。”方唐镜十分狗腿地先将这师徒名份板上钉钉,当然,免不了紧急让秀娘采购拜师六礼。

一声夫子叫得老道神清气爽,受用无比,不客气地点头道;

“也罢,为师当年也算是断狱高手,你尽管放手去做,不用怕出错。”

老儒生面皮一抽,师慈子孝,这都还没拜师行礼好不好,你们能不能要点脸?

深吸了一口气,老儒生将案情详细说了出来。

原来在前些天,河道衙门里发生了一起官员被投毒致死案。

死者是河道衙门里的河道大使,属于刚刚入流的九品官。

不过官不大,权力却是不小,管辖过往船只,安排漕运进出,乃是肥缺。

手握实权,迎来送往,宴席往来是必然的,死前就曾和朋友一起在家中宴饮。

宴席结束之后不久,便被家人发现他已经突然暴毙身亡了。

仵作验尸之后,得出毒发身亡的结论。

其实就算没有仵作验尸,大家都能从其七窍流血的惨状看出是中毒而死,太明显了。

案子由应天府按惯例查案,死了一个官员,虽是小官,但因是毒杀,性质恶劣,也算是个杀官大案。

加之又是科考期间,为避免造成恶劣影响,所以报上来的时候,王恕还批示要尽快破案安宁人心,为此,应天府还是颇为卖力的。

当然,河道大使这样敏感的位置死人,肯定是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死者的人际关系又复杂无比,王恕为此专门为应天府加派了人手,预备着就算是动用标营,劳师动众地用人海战术也要尽快破了此案。

然而谁也料不到,还不等巡抚标营侦骑四出,应天府当天就查出了杀人凶手。

凶手就是死者新娶半年的小妾,据小妾自供,死者对他不算不错,但死者在那方面有特殊的癖好,尤其酒后更喜欢虐人助兴,她越是痛苦,他就越是开心。

事发当日,死者喝了很多酒,兴致高昂,酒到半酣的时候就让她回房等着准备伺候,她生怕再受毒打,便求饶,不料死者狞笑道:

“老子把你从青楼买回来,就是喜欢玩那调调,装什么清纯!若敢不从,老子玩腻了就把你再卖回窑子里接客。”

言毕,大笑着扬长而去,大呼斗酒。

小妾心碎了一地,思量着反正不是被弄死就是被打死,反不如自己先弄死了他。

恰好这些日家里闹老鼠,她正好去药店里买了一些砒霜,触景生情,一咬牙,便生出了一不做二不做之心。

于是,小妾就趁人不备进入到厨房,将毒药投到死者最爱吃的甲鱼炖老鸡汤的甲鱼蛋里,毒死了那厮。

后经同席之人的证实,死者确实是包圆了甲鱼炖老鸡汤的甲鱼蛋,因为大家都知道死者的嗜好,所以没有人会跟他抢,还会主动帮他舀到碗里。

案情清楚,凶手供认不讳,药店的人也证明了确实是此女买过毒药。

同时验出小妾身上多和捆绑和殴打的旧伤新伤数处,从死者老家人和正妻口里亦得知死者生前并无不良嗜好,证明死者为犯妇从青楼赎身就是为了满足自己阴损嗜好,且就在半月前,小妾曾被打成不轻,卧床数日才恢复过来。

物证方面,犯妇还提供了用剩的毒药。

人证方面,同席之人都证明是此女端的甲鱼炖老鸡汤上桌,并亲手为死者舀了一碗汤和数枚甲鱼蛋。

至此,凶手自供,杀人动机,人证,旁证,物证齐全。应天府自然是从速结案,并将案情报到了王恕手里。

但是王恕总觉得有些不对,不过这些天最重要的还是要维护科举大局的安定,便先由着应天府的结论,将犯人收监。

原打算科举过后腾出手后再重审此案,此时既然碰上了这“牛哄哄的师徒二人”,心情不太靓,便不用白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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