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又是按时响起的人工闹铃。顺带着老女人的一声咒骂。
我依旧躺在床上,重复着前一天的节奏。凌晨三点入睡,拖到十一点才起不算过分。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路向前走,根本不想停下来,早餐也没买,午饭也没买。好在今天唯一的同事来了办公室,顺带捎了一杯奶茶给我。我就着办公室的吐司,也仅仅嚯嚯完了上面的雪顶和半片吐司,却丝毫没有饥饿感。
我打开手机,一遍又一遍确认着邮箱收到的邮件。“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总要面对的。大老爷们儿扭捏什么。
简单收拾好工位,启动电脑,正想打开网站直面冲击,“无法连接到服务器”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屋漏偏逢连夜雨。虽然还没有确切看到内容,但这个时候给回信,基本是落空无疑了。大概老天都觉得我衰吧,想再给我一点缓冲时间。同事了了几句话交代完就离开了。她也不常来,今天是饭点到的,我饭点后才到,她自然以为我是去吃饭了,我也不解释。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一直存在吧。
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连水都不给我喝。在公司人缘名声也都不太好。后来慢慢慢慢接触了,发现也不过是个清醒又胆小的打工人,偶尔也会帮帮她。也许她也珍惜这难得的和平与善意,自此以后,只要她来办公室,就会给我带杯喝的。在此之前,我已经有一两年不碰咖啡奶茶这些东西了。总觉得喝多了,血液也会变成浑浊的模样。但一沾上,就不会讨厌了。
时间从我脚底溜走,穿梭在手机听筒与麦克风的空隙间。几分钟的电话提供了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问题的方案—重启。无果。被告知要再等十五分钟。等待。依旧无果。再次拨通电话。等待。铃响。
电梯门能清晰照出我的模样,我从上扫到下,从前到后,从左到右,转了一圈又一圈。叮—门打开,是更清晰三面的镜子。抵着额头能看清脸上的毛孔和鼻子上的黑头。齿轮飞速转动,我在上升或是下降。分不清状态,铃声又响。催促中落地。
出了电梯门就是刷门禁卡的地方,我看见修理的师傅面露焦急却又不能确定我是否就是他的客户。我向他招招手,替他刷开门禁,带他上楼。我回到座位,任他在光猫和路由器上发挥。期间他还接了几个电话,是安抚之后的顾客的。
我依旧盯着屏幕,不愿意再等。打开热点。
三下五除二处理好今天的工作,我再也没有别的事可做。憋了一口气,心脏咚-咚-咚-跳着。打开网页,登陆。一栏栏上传的资料分门别类的排列好,最上面的是结果,点击却没有反应。原来最右边的图标才是文档链接。下载。
通常情况下我喜欢文件按图标显示,一眼就能看个大概。
当我通过小图标看到大概排列时,心里基本有了答案,却依然留存着百分之零点一的其他可能。双击。果不其然,这个时间段收到的,不会是什么好结果。无所谓。
网络已经检修好,我问师傅需不需要我送他下楼,他说不用,我便顺理成章继续躺在转椅上。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实是铁打的政策和正当理由。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实没有什么好争辩的。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实没有什么不公平。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了一遍又一遍,打开了邮箱,输入了地址,想了一遍又一遍,打了一遍又一遍。发送。
又到了超出下班时间一小时。今天烧的水还有一半没喝。五分钟关灯走人。
天黑了,依然能看到一层水雾笼罩在上空。路边的便利店是个解决温饱的好地方,我随手挑了个盒饭选了些小吃,坐下了,只有我一个人,很宽敞。老板偶尔发些消息过来。也有三三两两的路人进出买些东西。最终陪我吃完饭的是两个环卫阿姨,穿着亮橘色的工作背心。一个坐我斜对面,一个坐我边上,还把椅子拉的老远。看得出来,她们只是进来休憩的。坐在我边上的阿姨接了个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先离开了,另一个阿姨像是睡着了一样,我快吃完才起身。要是在欧洲某国快餐店这么坐着,不出十分钟,一定有人来阴阳,大多会在你边上超常发挥,大力收拾桌椅,搞出一阵阵噪音,明示暗示你离开。这种时候,社会主义简直吊打资本主义。
我也匆匆收尾,接着走向地铁站。进站,出站。今天有很多空座位,唯一烦人的,是有个老大妈非要我挪个位置,好让她和她孙子坐一块儿,要知道,大冷天的,坐热的屁股挪到冰冷的座位上可是很难受的。我一开始并不想让,禁不住她催催催催催,又被变相道德绑架。老大妈顶着我们村大姨们的统一造型,贴头皮的短发加反光但一看就很笨重的大棉袄,还别说,隔壁聒噪老女人也是这个造型。老大妈佝偻着身子,低着头,试图凑在孙子耳边,时而微微抬头,用手指着地铁尽头,像是在介绍景点,但她孙子似乎并不领情,从没往她指的地方看过,也没搭理过她一句。
把人捧成宝是能推动人修炼成神吗?或许这就是家庭的温暖,总有人待你如视珍宝。但往往不是无条件的,据我观察,通常是需要昂贵的代价的。
出站后我习惯抬头。今天,还是没有月亮。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月亮了。
本想着该和那棵树分享一下这糟糕的消息,却没有牵引力拉着我朝反方向走了。连走回家,也是拖拖拉拉,拖拖拉拉。带着口罩穿越工地。暗夜中依然有人迎面走来清清嗓子,头一甩,嘴一撇,一口痰又落地了。余光瞅到人还仿佛有一丝丝不好意思。
回到家,这两天像是中了奖一样,没有一户人家是亮着灯火的,感觉还不错,否则,你走到第三层的时候,就会有只狗突然冲到门口朝你大叫,总归是要被吓一跳的。隔壁老女人的丈夫也不在楼道抽烟了,难得的清净世界,抵了今天一天的烦心事。
回到房间,脱下外套,打开手机,播放音乐。“回头也是梦,仍似被动,逃避凝望你……”
“或我心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