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此乃是為嫂的主意。」趙敏道:「紅巾軍紀律鬆弛,百姓已苦不堪言。如今紅巾軍將攻破汴京,漢人一向仇視蒙古人,若一旦城破,城中蒙古人定是難逃一劫。正因你非漢人,我欲你監控漢人,破城之日,勿讓彼等多傷無辜百姓。」
「原來如此。」南宮奇心想:「郡主始終念著蒙古百姓,難怪明教中人不放心。」
趙敏玉手輕撫自己腹部,嬌羞無限地道:「若非我已懷有……你義兄……骨肉……」這幾句說話低若蚊囈,斷斷續續。
「敏妹……讓為夫來說罷。」張無忌柔聲道:「這一趟本該我夫婦二人前往。但是你嫂子已然懷孕,不便隨軍。唉,如此重任,卻要交託於義弟你了。」
「義兄將為人父,可喜可賀!」南宮奇道:「此事義不容辭,為弟自當相助。」
「如此甚好。」趙敏道:「我祇想為了孩兒福分,少做殺孽……讓長生天保祐我們孩兒。」說時面露無比幸福盼望。
張無忌喜道:「為兄在此謝謝賢弟了。」
趙敏向奴僕揮手示意,登時從後堂召喚出一群女子來,祇見諸女胡漢混雜,婀娜娉婷,內中不乏頗有姿色的美貌少女,一個個戰戰兢兢地垂首而立,不敢稍動。
「這些女子都是近日紅巾軍所得俘虜,聖上命人送來的。說是行軍中沿途侍候,照顧我倆起居飲食。」趙敏道:「你義兄當時便要發作,不悅地道:『我向來習慣孤身一人,不須要這麼多婢女。你們送她們回去吧!』可來人堅持不敢退回,我見她們可憐,留在府中。但送來的女子愈來愈多,我府中何須如此多婢女?義弟將軍府中缺人,不若便都送與你府上罷?」
南宮奇心想:「卻之不恭。留下來侍候我這幾位娘子也好。反正我不要她們,弄不好她們下場更慘。」於是便答應下來。
「義弟,嫂子尚有一不情之請,還望賢弟成全。」趙敏道:「為嫂想你讓迎兒回來侍候我。」
一句話把南宮奇嚇了一跳,不禁回首與迎兒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南宮奇與迎兒名為主婢,實有夫妻之實,如何肯讓與他人?
趙敏柔聲道:「為嫂知道迎兒是你心愛。但義弟此次出征,反正不便攜眷,不若讓迎兒留下陪我,免得你臨陣不安心,嫂子這邊又缺一名心腹,易受宵小所乘。」說著以玉葱般素手向上一指,又指向眾人背後,以手刀比了一下,鳳目閃過一陣殺氣。
南宮奇恍然大悟:「她這是示意外面有敵人來襲!光天化日,誰敢來騷擾左相府?」仔細傾聽,果然有人在屋頂瓦簷上輕輕走動。
袁凌波與莊玉蝶已然領會,盯住屋頂和門外,全神戒備。
「站住!甚麼人?」侍衛終於發現敵人,大聲叱喝。外面傳來一陣衣袂飄揚聲後,接著是「乒乒乓乓」的密集兵器交擊聲,打鬥頗為激烈。還有人受傷悶哼倒地。屋內一眾女子登時懼怕嬌呼,亂成一團。
「保護丞相夫婦!」有幾人背靠大門外拒敵,看來應是府中衛士。
「張無忌,有種便出來決一死戰!」有人在屋外高聲呼叫道:「依託婦人保命,還算是男子漢大丈夫麼?」南宮奇劍眉一揚,站起來正要衝出去。卻見趙敏一擺手作攔阻狀。
「華山派跳樑小丑!」趙敏冷哼道:「不必理會他們!」
侍衛大聲叱喝下,叫罵聲慢慢遠去。
突然屋頂上發出「嘩喇喇」巨響,沙石飛揚而下,三條黑影直墜而下。人未落地,十數點寒星已激射向室內端坐著的張無忌夫婦。那知趙敏袍袖一揮,捲得寒星不知所蹤。「住手!」趙敏嬌叱一聲。三名蒙面人才剛落地,眼前一花,手腕如遭錘刺,劇痛之下,手中劍一招未出已紛紛掉落地面。趙敏一招制住三名黑衣蒙面人,實是驚人。
「我今日不想開殺戒。」趙敏寒聲道:「統統都給我滾!」雙臂向外一振,三名黑衣蒙面人被一股巨大內勁撞得身子倒飛三丈,破窗跌出屋外,倒地翻了幾個筋斗,狼狽地爬起來沒命奔逃。圍上去的衛士們被打得紛紛倒地,被他們當作洩憤對象。看來這三名黑衣蒙面人武功極高,那知在趙敏手底下走不上一招,可知趙敏如今武功何等厲害。
「義弟看清楚了!明教的人怎麼待你義兄夫妻?」趙敏冷笑道:「如今我可不怕他們。但恐怕我將來大腹便便,或臨盆之際,人家乘人之危,那便如何是好?」
莊玉蝶見南宮奇仍在猶豫,沉吟一陣後說道:「少爺,不若我倆代替迎兒侍候張夫人罷!」袁凌波亦點頭道:「既然少爺需要迎兒。迎兒姐姐也捨不得與少爺分離,我與玉蝶便留下保護丞相夫人罷!」南宮奇望向迎兒,又看看袁、莊二女,心裡實在是難以取捨。
張無忌眼看南宮奇面露為難神色,心想:「唉,也難怪義弟難以抉擇,想當年我不也是如此?我本不該強人所難,此舉實是無可奈何下做法。」
「義弟不必急於回答。反正你嫂子尚有時間可等。」張無忌道:「或許你回去考慮一下吧。來人……把東西抬過來!」張無忌拍拍掌,後堂兩名大漢抬出一個長方木盒,看來十分沉重。張無忌指著木盒道:「義弟你打開看看。」裡面盛著的竟是一柄通體黑漆的四尺來長單刀。
「這是……」南宮奇驚奇不已,叫道:「難道這便是聞名天下的屠龍寶刀?」
張無忌點點頭,微笑道:「戰場上兵凶戰危,缺少一件趁手兵器頗為吃虧。義弟天生神力,這柄屠龍刀正合你使用。」
南宮奇執刀一試,發覺此刀十分沉重,隨手揮舞幾招,刀風「呼呼」作響,威勢非凡。
「好刀!好刀!」南宮奇道:「小弟無德無能,受此厚禮,心中有愧。」
「義弟幾次為我夫婦吃盡苦頭。為兄心中常感不安,如今你為我大漢民族出力,我贈此屠龍刀於你,期望你旗開得勝,不負郭大俠當年心血!」
南宮奇心中一股熱血上湧,心想:「義兄這是真把我當作漢家英雄了。豈不知我是為勢所逼,如此重擔,實在愧不敢當。」衹得又稱謝道:「為弟必努力打下汴京,不負大哥一番苦心!」他卻絕口不提甚麼「粉身碎骨、死而後已」之類悲壯話語。
屠龍刀仍天下武林至尊寶刀,人皆仰慕;南宮奇見迎兒等三人目露欣羨之色,躍躍欲試,於是說道:「姑娘們快過來見識一下甚麼叫武林至尊寶刀啊!」三女喜形於色,輪流把玩寶刀,愛不釋手。
「小心寶刀鋒利!」張無忌關心地道:「為兄已找工匠給你打造一把刀鞘,方便你攜刀上陣。義弟若還有何需要,儘管說出來。為兄能做得到的,必定給你辦好!」
袁凌波道:「少爺,張丞相武功高強,九陽功、乾坤大挪移,每種神功皆是天下第一,你何不趁機請他傳授你一式半招,那可是畢生受用不盡。」南宮奇道:「我並非明教中人,又未拜入武當門下,義兄當然不便傳功。」
張無忌為難地道:「為兄生平雜學極多,但說到真正絕招,唯有九陽功、武當太極拳、劍,和明教乾坤大挪移。這三門武功為兄的確不便傳授於你……而其他門派的武功……」趙敏插口笑道:「你義兄為人迂腐,別要見怪。他要做正人君子,且由他去。嫂子不是甚麼名門正派,才不管他甚麼門派規矩。你若不嫌為嫂練的邪魔外道功夫,我且傳你一套奇妙武功,保管你受用無窮,你可願學?」南宮奇見張無忌皺眉不語,便道:「小弟要趕赴前線,兩日內便要出發,恐怕是來不及了。大嫂好意,小弟心領了。」趙敏黛眉一揚,慍容道:「你義兄教你便來得及?你分明嫌棄為嫂的武功是邪派功夫,藉故推辭!」南宮奇嚇一跳,忙道:「不敢!不敢!嫂子不嫌小弟資質愚魯,小弟願學!」趙敏這才轉嗔為喜,說道:「好!你先命三婢到客廂休息,我這便開始傳你口訣心法。」南宮奇依言照辦。三女祇得憂心忡忡地離開。趙敏又命人把眾婢女奴僕打發後,方才開始講解比劃。趙敏似乎十分開心,一面講解,不時望向張無忌露出得意笑容,那笑臉如花開燦爛,美絕人寰,南宮奇一時看得癡了,竟沒聽進耳中。趙敏微嗔道:「你聽懂了嗎?」輕輕地撥了一下髮絲,臉上卻無怒氣。南宮奇驚覺自己失態,忙歉疚地道:「大嫂笑得好美,小弟一時失儀,全沒注意聽,實在對不起了。」他這幾句話發自內心。評論義嫂姿色,於漢家禮法自是十分無禮,但色目人與蒙古人卻不禁忌。
「瞧你小弟多會說話。」趙敏瞟一眼苦笑中的張無忌,忍不住笑道:「為嫂愈來愈喜歡你了!我定要教會你這套武功。你若再不好好學習,小心為嫂便要罰你囉!」話雖如此,竟然是越發細心講解內功心法。南宮奇也不敢怠慢,收攝心神小心聆聽,衹覺這套內功心法十分複雜,似乎是一套非常正派的內功,但又強調逆運內息,夾雜有一些邪門的運功法門,隱隱約約感到有些不妥。但南宮奇來不及細想,統統勉強記下。
「這套功夫最厲害的是在與對手比拼內力之際,可以趁機吸取敵人內力,化為己用。」趙敏道:「你想想看,此消彼長,實是制敵的不二法門。可惜呀,便是有人定是不肯用它,偏要從頭開始練甚麼正派內功,看你要練到甚麼時候!」說時向張無忌瞪了一眼。
「來!小弟,你來與為嫂對一掌,試試看這個吸敵內功的法門!」
「小弟不敢!萬一誤傷了大嫂,小弟萬死難辭其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