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奇忽有所感,说道:「老丈人博学多闻,有否听过一本书,书名归元秘笈?」
老丈人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听过。」稍顿又疑惑地道:「这是一本什么书?归元?是说归顺元廷?世上竟有读书人如此无耻,宣扬归顺鞑子皇帝?」
「老丈人是文人,自然不懂这些武功秘笈,我也太多此一问了。」南宫奇心中哑然失笑,说道:「非也。这书不是说归顺元廷,乃是些导气练武之法,但小婿有许多不明白之处,想找原著作者查问一下。」
「这个还不容易,古语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古有吕不韦一字千金之举。贤婿只消依样画葫芦,把不明之处写下悬于城门,广征天下贤能之士为你解答便可。」
一言惊醒南宫奇,他暗叫一声:「对啊!」忙对老丈人道谢不已。
南宫奇与芙蓉回家后,马上找来纸笔,抄录书下一段内容,命人抄写多份,挂于四面城门。
每一份大幅布条下更加上一段话句:「任何人知晓此书来历,请移玉至恒香客栈相见,告知来龙去脉,赏银百两。南宫奇敬启。」南宫奇只道此书中内容一出,必有嗜武者闻风而至,为免无端祸及家中老少,他故意留宿城内恒香客栈客房。
那知接连五天,半点反应全无。这五天日子里,芙蓉坚持相随侍候左右,早晚捧水给他梳洗,沏茶奉餐点。南宫奇眼看她累得脸上汗珠渗滴,不忍地道:「芙蓉,妳是贵胄之后,怎好委屈妳干这种粗活?让店小二来弄罢。」
「相公,我可宁愿做奴婢之事,乐于侍候于你,也胜过从前那‧‧‧那种生活千百倍!」芙蓉轻叹道:「比起文公天祥的家小所受苦难,我受这一丁点苦可又算什么?」原来当年宋末文天祥抗元兵败被囚,为了逼文天祥投降,其妻女皆被充没入元皇宫为奴,苦不堪言。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南宫奇轻声低吟文天祥这两句传诵天下的绝命诗,心中只是想道:「汉人的民族包袱也真太重了。其实当年文公若肯效力朝廷,治理好南方,造福百姓,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妻女也不必受苦。何以文公却固执至此,何苦一心求死,于事何补?」
芙蓉却只道南宫奇欣赏文天祥,闻诗心中一酸,哽咽地道:「我赵氏子孙,愧对这些忠臣啊!」心中凄苦,忍不住流下一滴清泪。
南宫奇也不欲多作解释,以手执袖轻擦去她脸上泪痕。
二人说不尽的恩爱缠绵,可是南宫奇心中始终挂念着迎儿。
毕竟,失去了的一切,总是有说不出的美好。眼前拥有的却总是那么的平凡。
午夜梦回,南宫奇都会忽然间惊醒。枕边人虽美,却总是不一样。
「迎儿,妳倒底在何处?」他只能黯然嗟叹。
南宫奇只道赏金太少,不够吸引力,又把赏金提高至一千两。那知再过了五天,仍是没有一点消息。
「莫非此事真的无人知晓?」南宫奇心中烦燥,信步走至街外。不知不觉走到了西城门口。
只见旁人对贴在城墙上的大字文榜视若无睹,偶然有人匆匆看后,亦不明所以,不顾而去。
南宫奇到各城门看过,情况大致相同。他正有些灰心之际,突然人声喧哗,人群争先恐后,蜂拥而上,往东去了。
南宫奇拦住一名路人问道:「大叔,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去看擂台比武啊!」
「擂台比武?在什么地方?」
「东门外铁胆镖局啊!你不知道吗?」
「铁胆镖局?」南宫奇也感愕然:「谁人比武?为什么比武?」心中一动:「难道东瀛浪人们已经找上门报仇?」
「听说是为了赴云南参加那个什么‧‧‧白莲教教主和大元郡主的婚宴,争夺请帖。」
「争夺请帖?有什么好争的?我这里不正好也有一份?」南宫奇心感奇怪,跟随人群一道前往。
还未到铁胆镖局,已闻人声鼎沸,前面黑压压大群人围在一座高台边,大声喝釆助威,台上两人斗得正难分难解。
一名使双刀的汉子,正在台上滚来滚去,施展地堂刀法,招招攻向使双枪的对手下盘。一时间「乒乒乓乓」,刀枪交击,密如爆豆。
好几次使枪汉子逼得飞身跃起,避开脚下劈来利刀,以回马枪反击对方头颈。双刀汉毫不示弱,闪避枪头后顺势抢上,刀锋削向对方持枪手指。使枪汉子慌忙变招,双枪夹攻,逼退对方。
台上打斗激烈,台下却也骂战激烈。
一名老者破锣似的声音大叫道:「福威镖局干脆认输算了。你们那几招破烂枪法,也配作镖局同行的代表?你们瞧清楚,我们金刀镖局才是真材实料。这趟去云南由我们金刀镖局做代表最适合不过了!」
「呸!」另一名老汉中气十足,相隔几十丈喝声清晰可闻:「你们金刀镖局穷得要命,拿得出什么名贵贺礼去云南,没得丢人现眼,把咱们镖局同行的脸都丢尽了!」
「是呀!」有人大声附和道:「咱们当家已经准备了一对千年长白山人蔘,一对万年东海夜明珠,还有数不尽的其它珍宝。这才是像话的礼物!」
双方互不相让,叫骂不绝。
南宫奇细听下去,才知道原来台州一众镖局闻说白莲教教主要与蒙古郡主大婚,为了争夺一张往云南参加婚宴的请帖,故此大打出手。南宫奇心想:「这些人倒真会拍马屁,为了参加婚宴,好有机会送礼去讨好那些大人物,竟然在此舍命相拼。」
「着!」双刀汉大喝一声,终于把双枪汉右手枪击落。
双枪汉跃退五尺,手指鲜血淋漓,呆若木鸡。
人群爆发出一阵喝釆。
双刀汉站起身来,拱手道:「承让!承让!」
「双刀破双枪。今个回合金刀镖局小胜一局!」台边有人大声叫道:「谁人挑战金刀镖局?」这人看来却正是裁判。
「我来请教罢!」一各汉子飞身上台,正是铁胆镖局闻啸天。
「总镖头出马了!」人群嚷道:「刀霸可不是省油灯。看来还有一场好斗!」
「不公平!」有人叫道:「咱们何镖头已经苦战多场,闻总镖头不是要捡便宜吧?」
闻啸天沉声道:「金刀镖局若有其它高手出场,闻某愿意领教。」
「别欺负我大哥!」一个尖细声音叫道:「我来会你!」那人身穿蓝衣劲装,手执两把柳叶刀,长相细皮白肉,看来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阁下想必是金刀镖局飞凤何大小姐。在下闻啸天有礼。」闻啸天似乎对飞凤十分敬重,拱手为礼。
原来金刀镖局总镖头生有一子一女,人称龙凤双刀,方才击败福威镖局的正是乃兄何飞龙。何飞龙见乃妹抢上场,本欲制止,但他心知乃妹性格刚烈倔强,不易劝阻,只得由她。
「废话少讲!」飞凤双刀一晃,挥舞着一片光芒击向闻啸天。
飞凤的双刀短只一尺,所谓一寸短,一寸险。闻啸天的宝刀长三尺三,飞凤必须抢攻至他身前一尺处,变成贴身短打,方能施展她的小巧搏击身法。
果然闻啸天被飞凤攻至身前,拳脚交加,逼得他忙不迭以手格挡,一身凌厉刀法竟然无法施展,登时二人缠斗起来。飞凤抽空这边一刀、那边一劈,把他弄得险象环生,冷不防臂上被割破一道破口。
闻啸天心中一急,本能地手脚快速反击。只听得一声女子娇呼,两条人影急分。
飞凤面红耳赤,大发娇啧道:「你‧‧‧你无耻!」
闻啸天低头道:「大小姐,对不起。在下实在无心之失。」
飞凤气得直跺足。
观众只道闻啸天手臂上挂了彩仍不认输,不禁「嘘」声四起。
南宫奇却看得清楚,闻啸天武功不至于如此不济,只是对飞凤不住相让,但方才受伤之下情急出手,竟然一掌打在飞凤胸前。古时男女有别,飞凤虽是江湖儿女,始终是感到羞耻。
闻啸天忙不迭道:「在下认输便是。」转身便一跃下台。
「金刀镖局又胜一场!」有人大声宣布。
飞凤想不到闻啸天甘愿认输,仍自愕然之际,突然人群惊惧地分开,一群东瀛浪人脚步整齐地走进场,人人面若寒霜,反手紧握腰上挂倭刀刀柄,杀气腾腾。众浪人迅速包围比武台,一名浪人大喝一声,「登、登、登」一步一步踏上擂台。人未至,杀气已逼人而来。
「好熟悉的身形。」南宫奇挤上前看清楚那浪人。这人竟是板田太郎。
「板田太郎!」南宫奇心想:「飞凤肯定挡不住他那么凌厉的刀法!」
果然刀光一闪。「呀」的一声娇呼,飞凤急退三步,捂住腰际伤口。
板田太郎毫不怜香惜玉,见飞凤毫无认输之意,挥刀又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