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群侠传 第736章 和尚叁

作者:朔望月78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4-04-08 18:4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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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汉代佛教传入中原,与道教的敌对就从未休止。起初百姓不知佛陀,竟将之与老子混为一谈。三国魏国郎中鱼豢于《魏略·西戎传》沿成其意说:“《浮屠》所载,与中国《老子经》相出入,盖以为老子西出关,过西域,之天竺,教胡浮屠属弟子,合有二十九,不能详载,故略之如此。”

佛教刚入中原,便名“浮屠”,也有称呼浮屠教。

简单说,就是佛教什么的,根本就是咱们老祖宗老子西出函谷关,到了天竺,又开创的一门学问。此言正中道家下怀,到了西晋惠帝时,道士王浮为了贬低佛教,索性就编了一本《老子化胡经》。

直接说老子在天竺乘日精进入净饭王妃净妙腹中,出生后自号释迦牟尼,释迦牟尼不过是老子的一个化身,这就是所谓的“老子化胡”。

德秀连连摇头,道:“谬矣,谬矣,此分明乃王浮之邪说。北魏孝明帝正光元年,道家姜斌与融觉寺沙门昙无最辩法。姜斌引《老子开天经》,以老子生于东周周定王三年(公元前604年)。沙门昙无最引《周书异记》、《汉法本内传》,佛陀生于西周周昭王二十四年(公元前1029年)。二者相较,佛陀要早生老子四百余年。若非三藏法师菩提流支求情,姜斌当斩。此事早有定论,难道你竟是不知?”

沈放倒还真是不知,历史上佛道两家多次辩法。由朝廷主持的佛道之辩,自北魏到元,比较著名的共有十四次。佛教拿下七胜三和四负的骄人战绩。皇室所主持的辩论,往往牵涉极大,信仰之争,输的一方都是饱受打击。

双方辩论,这《老子化胡经》也是反复被人拿出来说。只是这经本就是杜撰,但凡它一出场,道家就没赢过。妥妥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唐宋之时,道家倒是难得扬眉吐气一回。唐武宗时,两次僧道大辩,有皇帝拉偏架,道家大获全胜。于是就迎来了“会昌灭佛”,佛教没灭,刚刚进来的摩尼教却是被当头一记黑棍,也给以后武林之中群起而攻魔教埋下了一处伏笔。

宋朝的皇帝也是信道的多,宋徽宗时,神霄派大宗师林灵素,号称有神通,闻名于世,简在帝心。此人甚至引诱宋徽宗当了“神霄派”教主。

史料载“林灵素,温州人。少从浮屠学,苦其师笞骂,去为道士。”或许是幼年仇恨太深,林灵素也主张灭佛。建议宋徽宗:“释教害道,今虽不可灭,合与改正,将佛刹改为宫观,释迦改为天尊,菩萨改为大士,罗汉改尊者,和尚为德士,皆留发顶冠执简。”

宋徽宗竟然依奏,宣和元年(1119)正月下诏,改佛为道,易服饰,称姓氏,左右街道录院改作道德院,僧录司改作德士司,隶属道德院。

眼看佛教要凉,但未过五月,京城大水,林灵素登城厌胜,却遭到役夫袭击,徽宗始知其为众人所怨。而且林灵素退水不成,随后又与皇太子争道结怨,终触怒徽宗。

上书弹劾林灵素的奏折更是络绎不绝,于是斥归故里,佛教也得以恢复旧观。

然后就是金兵南侵,八年后,宋徽宗赵佶与宋钦宗赵桓一同做了金人阶下之囚。作为半个亡国之君,宋徽宗被一通狠批,说他“溺信虚无,怠弃国政,困竭民力。”而他“溺信”的罪魁祸首,正是林灵素。

如此一来,道家的日子又不好过。佛教总算福大命大,躲过一劫。

道家得宠之时,这《老子化胡经》又被道人拿出来宣扬,是以大宋境内,知之者甚多。

儒释道三家,千古传承,都是微言大义,博大精深。僧道辩论当中,都想拉拢儒家,反叫儒家声势愈大。而儒家读书人若称博学,也不能不懂佛道。

萧平安成都买了一本《道德经》,到如今也没看完。沈放对佛道两家也是半瓶子醋,似是而非。一论及佛学经义,两人逐渐插不上话。只能听德秀口若悬河,侃侃而谈。

好在德秀口才便给,说的倒也不乏味。沈放虽没有研究佛学的打算,但对佛法多些认识,也不抵触。萧平安听德秀讲些佛经故事,传奇典故,也觉有趣,增长见闻。

德秀也是知趣,没有说叫两人剃秃了跟他做和尚。

沈放笑道:“都说和尚嘴滑,最擅口舌之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僧道两辩,道家输多赢少。”

德秀也不以为杵,笑道:“佛家胜过道家,岂是口舌之利?道教求长生,修的是自身。我佛慈悲,普渡众生,讲的是众生皆可成佛。这觉悟就不一样啊。道家说要有智慧,知天地之道,我佛说信我就成,这门槛也不一样啊。道家说要炼气服丹,我佛说只要行善事就可,这难度也不一样啊。道家要修仙,可没见一个人白日飞升。天天说炼丹的,倒是都挺争气,吃了没有不死的。我佛说,轮回因果,岂不是来来回回,皆有报应。孰高孰低,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么。跟我佛斗,真是不知道‘惨’字怎么写。”

沈放被他逗的直笑,心道,这和尚,难怪二十多年才初次下山,我要是他师傅,这样的货色,也不敢放出来。“德”字辈高僧啊,少林寺脸面虽大,也经不起丢啊。笑道:“非也非也,在下看来,却是佛不及道。”

德秀道:“愿闻其详。”

沈放道:“佛家虚妄,道家通透。佛说来世,道修今生,生生皆是今生,今生不修,反修来世,岂不谬哉。佛说因果天定,道家却敢逆天改命,瞧不过眼,皇帝的反也敢造,天命若不可违,人修又有何助?佛要避世,道要入尘,乱世当天,佛只知自保,道却肯济世度人,自是为人者高,为己者下品。”

德秀哈哈大笑,道:“你虽是诡辩,却也有几分意思。我倒想起一事,此番下山遇到个道士,年纪不小,正与人骂架,满嘴污言秽语。我忍不住问他,既是修道之人,何以不修口德。谁知他道,修行顺应本心,脏话出口,五脏通泰,心境自清。这哪天和尚做的腻了,说不定我真去做两天道士试试。”

德秀虽也读佛法,根本毫无信仰。跟着沈放萧平安两人也是吹牛胡说,肆无忌惮。

萧平安忽地发笑。

沈放道:“大哥你笑什么?”

萧平安道:“我听你说逆天改命,倒想起一事。我听源宝说的,泰山褚掌门在观里与人求签,那个女子一连求了七枝,都是下下签,害怕到哭。褚掌门就挑了枝上上签与她。那女子惊讶道,这也可以?褚掌门道,老道与你逆天改命,有何不可!”

三人忍不住都是哈哈大笑。

千百年来,起源本土的道家敌不过外来的佛教,其实原因诸多。道教早期重“理”不重“教”,老子作《道德经》,根本也不是为了传教的;此外修道之人有些高高在上,不如佛教讲究俯首尘埃;还有便是儒释道三家,儒道有四书五经,佛教“经”、“律”、“论”三藏,更是浩如烟海,而道家典籍相对少的多,更是三家典籍之中,最晦涩难懂的一支。

对于一个国家八成、九成的文盲状况来说,道家把自己的门槛实在拔的太高;而这一状况的直接后果便是,道家流派众多,彼此内容不能相合,远不如大方向一致的佛学来的统一。

当然最不讨巧还是德秀所说,佛说因果报应,世世轮回。道家却讲长生。一个死无对证,一个不但见不着长生,炼丹还老吃死人。孰高孰下,自然不用争了。

同为武林同道,自然避不开武功。德秀问起,沈放和萧平安两人都是轻描淡写。

萧平安直摆手,道:“都是江湖人抬爱,我哪有什么过人之处,平平无奇,寻常而已。”

沈放更是道:“泛泛,泛泛,寻常人家,不值一提。”

德秀倒也未多想,如今年轻一代,想必自己与栾星回两个,已是屋顶,最多再加一个云锦书,其余人便算有些本事,想也真不过寻常泛泛。

萧平安直摆手,道:“都是江湖人抬爱,我哪有什么过人之处,平平无奇,寻常而已。”

沈放更是道:“泛泛,泛泛,寻常人家,不值一提。”

德秀倒也未多想,如今年纪一代,想必自己与栾星回两个,已是屋顶,最多再加一个云锦书,其余人便算有些本事,想也不过如此。

一路之上,三人倒也相处融洽。两日之后,来到淮河之畔。此地比金军强渡的饿虎岭还要偏西,倒是没有金军来过。德秀前些时日便是自此渡江,还认得一个信佛的渔夫,轻车熟路,去寻那渔户。

那渔夫所居就在河畔,只三五户人家,几间草屋聚在一处。到了地方,临高而望,却见一块空地之上,百余人乱成一团,正自殴斗。

说是殴斗,其实是一方压着另一拨人狠打,而且是人少的一伙在打人多的一方。

三人也是诧异,萧平安眼神最好,已看出打人的一方都是身穿黑衣,分明是玄天宗的教众。挨打的一边,都是衣衫褴褛,破落乡民打扮。随即又在人群之后,瞧见欧阳宗言和欧阳宗华兄弟,他两人身旁,还有一人,竟是柳家堡打了自己一掌的杜如晦。

沈放也认出欧阳兄弟,见玄天宗一伙凶恶,分明是欺压良善,场下百姓节节败退,不少人都是被打的头破血流,其中甚至还有白发苍苍的老翁。眉头一皱,心道,这玄天宗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这些寻常百姓也下得去手。

他居高临下看的清楚,百姓当中,不乏一些会两下拳脚的壮汉,但都是三脚猫的把式。更多人则是连功夫都不会,挥舞粪叉锄头与人斗战,全靠一股血勇之气。

这些乌合之众怎是玄天宗一群恶汉的对手,虽然人数相差数倍,但身着玄天宗黑衣的壮汉,一个个虎入羊群一般,打的一众百姓东倒西歪。

沈放一推德秀,道:“和尚,你就这么看着么?”

德秀道:“是,是,小僧做的不对。”转了个身,背对打斗之处,道;“善哉善哉,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多谢沈兄提醒。”

沈放将他硬转过来,道:“你佛慈悲,救苦救难的时候到了。”

德秀忽然开始咳嗽,撕心裂肺,似乎要把肺也咳出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有伤在身,咳咳,咳咳,那个是有心无力啊。哎呀,哎呀,我伤势复发。”

三人相距斗殴之处不远,欧阳宗言已经瞧见沈放。面色登时一变,他如今是见沈放就生气,怒气冲冲道:“姓沈的臭小子,还不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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