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承弼是被颠醒的,他迷迷糊糊听到各种哭喊、嚎叫、厮杀声,困乏着掀开眼皮,只见——
夜色中,一队人举着火把急匆匆行走。忽有一道人影仓惶着挡到队伍前边,直接就被一刀劈中、惨叫着倒下,听着像个女人。
这队人继续匆忙往前——一个小小的黑影,则是从旁奔出,扑到被砍中的那人身上,嚎啕大哭…
“娘!”
花承弼瞳孔一缩,骤然清醒,大怒道:“谁!?怎敢杀我**寨的人!?”
他也才惊觉,自己正被亲信背着跑。
那亲信听到他醒来,忙哭着道:
“大当家,你终于醒了。方才的酒宴,不知谁往你酒里下了药,你就寝后就一直昏睡。然后夜深时,好几百贼人,不知怎摸到了寨子前边。先是夺了寨门,到处杀人,导致寨子大乱。花二哥仓促组织人手,想去夺回寨门,却被敌人轻松杀了大半。如今那伙贼人,大部队已经攻进了寨子,根本无从抵挡……如今,孙大人,正带着我们,逃来后寨,坐船逃离。”
“什么!!?”
花承弼满脸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自己一觉醒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老巢竟然被人攻破,那么多岗哨竟然不能提前发觉,已经从一寨之主,变成丧家之犬。
队伍前面的孙建章,边走边阴声道:“花当家,我思来想去,那伙来犯之敌,应当就是云湾以及横断山十贼那伙人了!不然不可能我前脚刚来,我们明日就要对付他们,今晚就有人来攻打咱们!”
“什么!!?”
花承弼再惊,“不可能啊!?此事筹划极其隐秘!今日尚还没多少人知晓,他们怎么会提前得知!?”
“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今夜大势已去,唯有先逃了再说!”
花承弼浑浑噩噩着说不出话。
**寨分前后寨,前寨有寨墙,中间有院墙,后寨亦有一排木栅栏围墙——不过前寨火光冲天,喊杀声、哭喊声充斥夜色,又有不少人嚎叫仓惶着逃向后寨。中间那院墙处早没了人守着。
孙建章等人逃命要紧,即便知晓后面已经有了追兵,也分不出人把守。
一路砍,一路杀,一路跑。
径直穿过院墙,来到了后寨。
后寨的低矮茅屋,早被惊慌中的人点燃,到处火光哭声一片。火光中,许多人争相恐后,跑出栅栏墙,到临水滩地前的大片泊船处,推船欲逃。
奈何夜里退潮后,船离泽水有些距离。
“杀!!”
前寨中已有一大拨人举着火把,越过中间的院墙,喊杀追来。
“快!”有几艘已经快被推到水边,孙建章一行人急赶了过去,砍杀驱赶那些推船的人,夺过船…
咻!咻!
四根短矛却破空袭来,只是残影一闪,其中两根就穿透人体,另外两根插在船舱、扎入滩地,致使这艘舢板当即难以推动…
孙建章惊慌回头,只见后寨火光的那一边,一群人快速奔杀而至。领头七八人,全身着甲。当先四人,更是边跑边投掷短矛——即便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脑中浮现起石碣村阮氏三雄与马奉孝四人的掷矛本领,他已经确信那就是横断山十贼。
彼时的猎物与猎人,此时的猎人与猎物。
“快!快!快推船!”
孙建章大吼,催促着人迅速推船。
咻!咻!
又是一轮四根短矛破空而来!
这次又穿透另一艘船,让人难推动。
“杀!!!”
“只诛首恶花承弼!只诛首恶孙建章!余者投降不杀!”那一群人高喊的声音已经清晰传来。
“不行!他们杀来了!来不及上船了!都跳进水里!跳进水里!”有人急忙大声道。
孙建章这一批人完全没了对敌之心,且不说大势已去,即便是正常战斗,对方人多、对方近十个箭头人物七品境又全身着甲,也完全打不过。
扑通!扑通!扑通……
大几十人立即放弃推船,直跑到泽边,纵身入水。
…
…
甄皓仁领着近百人追至岸边时,孙建章、花承弼等人,已经在夜色下的泽水中,看不见踪影。
“哥哥,他们跳水逃了?咱们要不要坐船去追?”
“追!”甄皓仁果断点头,一边解下全身甲胄,一边吩咐道,“主首,孙、花二人,我带小二他们以及三十人去追即可。你们在后寨这边,配合章叔他们清剿敌人。”
“哥哥大可放心!”曹盖已经放松下来,大笑点头,“接下来不就是打扫战场吗?你们在水上黑灯瞎火的记得要小心!”
交代间,亦有五艘舢板被推到水中。
甄皓仁即带着已经解下盔甲的阮氏兄弟去登船,另有二十余人手持长矛跟上。
夜色茫茫,泽水悠悠。
五艘舢板不一会已经划到了湖泽上,但凡撞见游在水中的**寨人,全都一长矛戳过去,尸体惨叫着无声息浮在水上。
“小二,你们继续划船找,我入水去寻那两人。”
“哥哥,这怎么行?”阮氏兄弟大惊,“没了船上的火把,水里黑漆漆一片,太危险了!”
“没事!”甄皓仁摇头,“我比你们看得清,水性也更好!下水的那些人无足挂齿!你们无需操心,倒是你们,需得小心**寨水上的那些岗哨、巡逻队!算了,小二你们就不要离岸边太远了!我们人少,需得尽量避免减员。”
话罢,甄皓仁不待他们再说,‘扑通’一声,从船上跳进水中,消失不见。
他一下水,即变成长着鱼鳃与鱼尾的全‘鱼人’形态。
今夜星月晦暗,水下更是漆黑,他鱼人形态下的鱼眼【深水视觉】,也看不太清。
‘雷狼鳗!’
甄皓仁呼唤。
一直在**寨附近水域游曳的雷狼鳗,即朝他快速游来,不一会儿,已到了身旁。
在雷狼鳗的【电感应】感知中,夜色下,**寨那些跳进水里逃生的人,顿时被清晰洞察。
甄皓仁即持短矛,在水中摆尾朝那些人疾速游去。
他仅仅动用了雷狼鳗的感知能力,没让雷狼鳗去咬、去电,那样固然效率更高,但尸体上的伤势可能会被人看出端倪,也得不到煞气。
况且在水中,孙建章也好、花承弼也好,炼劲也罢、其他也罢,没人能敌得过‘鱼人形态’。
大泽,才是他的主场。
甄皓仁要做的,仅是简单的重复性工作——短矛刺出、收回、刺出、收回……
很快——
漫长的一夜就过去了,东方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