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
西南坊深处,密布着低矮破旧的棚屋,到处都是晾晒衣物的妇女、挑着担子的汉子、打理菜园子的老人,乃是东堂一众脚夫穷苦人家的居所。
四周如蛛网般的小路中走出一行人,中央少数几间院子处,提前得到消息的黄宝芝、高世英等人,急忙迎了出来。
“大姑,听说官兵把你扣住了,没有事吧?”一个敦实少年快步走在前头,一脸紧张担忧。
“没事,那位县督大人,不知出于什么考量,没有为难我们。”唐慧中摸了摸冯坚的脑袋笑道。
“那就好,接下来就剩师叔那……”
冯坚刚松了口气,唐慧中身后的人忽地朝两旁让开一条路,一道凶厉魁梧的身影缓步走出,解下了包着头脸的布巾——他望着这人,喜道:“师叔!”
“师弟!!”
“肖兄弟!!”
黄宝芝、于秋山、高世英,见着殿后的唐慧中无碍归来,也都是放下了心;见着‘肖號’,更是一脸关切欣喜。
甄皓仁冲他们微微点头:
“有劳大家挂念了,昨夜虽出了一些意外,但我与我那好友他们,行事还算顺利,并无伤亡。”
扑通!
冯坚眼眶通红着,再次跪倒在甄皓仁面前,咚咚磕了几个响头,未待甄皓仁说话,便哽咽道:
“师叔勿怪,这几个头,侄儿不是磕给您的,而是师叔的那位好友马叔叔,昨夜若不是马叔叔赶来,后果不堪设想,如此大恩,侄儿无缘与马叔叔当面先行表谢,只能劳烦师叔替侄儿代为转达。”
甄皓仁去扶起他,拍拍他肩膀,点点头表示收下这份心意了。
“放心,以后会有机会的。”
“嗯。”
冯坚抹着眼睛重重点头。
甄皓仁才朝几人道:“说起来,这次还要向大家赔个不是,若不是我们计划不够严密,致使那阿乌鲁没去建宁巷,以至于他去了福安巷,将大家牵涉进来…”
“肖小弟这说的什么话。”唐慧中打断了他的话。
高世英、于秋山两位坐馆,也是连连点头。
本来东堂处境就十分不妙,因此与大泽上的凶犯牵扯上一些关系,遭到官服层面的敌视,也就是虱子多了不压身。
而因为昨夜‘福安巷’事件,他们因前两次与西堂的比斗,输掉的‘人心’,也大幅涨了回来——得失尚未有定论呢。
甄皓仁见他们这般,也不再多言,转而主动说起了马奉孝之所以杀死阿乌鲁、那骤亮的光芒,乃是借宝甲、雷火秘药之缘故——好籍此渠道,将消息传递到外界,将【电脉冲】引起的关注,掩饰过去。
末了。
他才道:“师兄,县衙早前虽没为难唐大姑,但后续如何尚未可知,这段时日麻烦你们小心些。”
黄宝芝还未说话…
唐慧中就已经道:“肖小弟请放心,这里是东堂的大本营,整个西南坊都遍布有眼线,纵使官兵来拿人,也有足够时间用来撤退。”
“嗯,若到那地步,也只好离开码头了。”
正说着…
破旧小院那边,忽推开门。
许宜云在使女的搀扶下,咳嗽着走出来,她面色苍白,一脸虚弱。
“大姑,师弟,你们安全,就好……咳咳……”
“嫂夫人怎么了?”甄皓仁没见她昨夜有受什么伤。
冯坚担忧低声道:“娘受了风寒,师伯说可能是昨夜惊吓着凉导致,已经把过脉煎了药服下了。”
唐慧中让一行人散了各做各事,才朝许宜云快步走过去,埋怨道:“宜云,既然身体不适,那就好生歇着,出门作甚?”
甄皓仁见状眉头暗皱,只能遥遥与她道一声,便在于秋山等人的招呼下,进了另一间院子,商讨后续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对策。
他耳中听着,心里正暗暗忧心,该怎么才能和许宜云独处,试探她是否紧闭口风,没有泄露不该说的东西。
但没一会儿,许宜云的使女,却忽然过来…
“肖老爷,少爷,夫人唤你们过去。”
…
…
“咳咳…坚儿,你先出去到外边院子候着,娘有些事要和你师叔单独说。”
冯坚有些纳闷,但还是顺从出了房间,站到敞开的大门正对的空地上。
这个小院,木屋有三间,当中这间算是厅堂,有两把竹椅,一张几案,上有一套茶具,以及插有两株白梅的青花瓷小胆瓶,使得着棚户区中的简陋木屋,少了几分寒酸,多了几分素雅。
许宜云就隔着几案站立,肤色略显苍白,不时掩嘴轻咳,手挪开后,衬得薄薄的唇,更显朱红,多出一分我见犹怜的气质。
这时得到了独处的机会,甄皓仁暗松了口气,倒是不急了。
“嫂夫人身体可无碍?不知有何事要与某说。”
“没什么,只是昨日的事,就不与师弟过多见外,还烦师弟先代为口头答谢你的那位好友,若非是他,黄师兄、大姑、坚儿……”许宜云在几案那端坐下,垂首轻声道。
甄皓仁点点头,道:“会的,不过嫂夫人也不用太过介意,马奉孝兄,与我交情甚笃,有生死之谊,乃是结拜兄弟,只不过他身负许多大案要案,不便外传就是。”
“这般嘛,礼多人不怪。”许宜云轻轻摇头,“昨日行事,师弟还有你那位好友等一干人,可有负伤?”
“哈哈,有劳嫂夫人担心了,一些宵小,不至于伤到某,其他人也无大碍。至于马奉孝兄,他不是去福安巷了吗?嫂夫人应亲眼目睹才是。”甄皓仁似若无意道。
昨夜,在许宜云面前展露了【电脉冲】后,形态变化疗愈伤势前,他是考虑过打晕许宜云,以免泄露更多自身情报的…………但都到那程度了,打晕她也也无济于事了,她事后清醒也总会从别人嘴里知道他康健的信息,还不如留她清醒,口头交待警告一番。
“没有啊,当时我也晕过去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许宜云却道。
甄皓仁‘错愕’道:“嫂夫人,当真?可奉孝兄说你已清醒,还交代了你一些话,莫不是一时没记起来?”
“没有啊,我醒来了才知道事情经过,根本没见过你那位好友,是不是他记错了,师弟回头可与他再确认一遍。”
许宜云抿着朱唇,眸子清亮抬起,望向甄皓仁,充斥淡淡疑惑。